第129章
那老婆子没想到金凌发这么一通火，捂着额头哭哭啼啼出了芳菲殿，穿过浓艳的牡丹丛，行到葛巾园处，正遇到柳文清，柳文清带她进了自己屋中。
柳文清替她止了血，边敷药边问：“是谁把您伤成这般样子呀？”
那婆子便一五一十说了，委屈地道：“夫人生前最是厌他，看见他都要吐，小宗主却这般不争气，夫人若是知道了，怕是要气活过来。”
柳文清笑得温柔，口中所言却甚公允：“嬷嬷，这便是您的不对了，不管怎么说，他都是宗主的亲叔叔，金氏的前宗主，名字还在金家的族谱上挂着。小宗主又是护短的性子，自然不肯别人说他叔叔的不好。”
那婆子悻悻走了，秦文湘正好回来，见到婆子，问柳文清：“又是什么闹剧？”
柳文清坐下，拨了个橘子：“还能因为什么？不还是因为“那个谁”呀，说了几句错的话，被宗主打了。”
秦文湘翻了个白眼，噘着嘴道：“师姐，我想师傅了。”
柳文清摸摸她的头，柔声：“可是师傅不知道在哪里呀。”
秦文湘泄了气：“待在金家真郁闷，到处都是金光瑶的痕迹，现在金光羽还不在了，就更无聊了。”
柳文清提议：“那你回扶风老家转转吧。”
秦文湘鼓起脸：“我爹妈都不在了，回去干嘛……师姐，你是不是对蓝涣还没死心？”
柳文清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眼波流转，老实回答：“是呀，我没死心。”
秦文湘不可置信：“师姐，你是疯了吗？他都跟金光瑶……金光瑶以前还是我姐夫……我一想到我就……”
她憋红了脸，已经说不下去了。
柳文清轻轻叹了一口气，捋了捋鬓边的青丝，缓缓吐出一句话：“他们走不到最后的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柳文清眸色深沉，细心把橘络一根根剥下：“文湘，你功力不够，在云梦的时候我和他说话间，就已经看出，他有亏损之症。我和金光羽前辈私下也聊过金光瑶的事情，他告诉我说，金光瑶有先天的不足之症。金光瑶虽然多疑，成了婚以后不找他看病了，但他也能从金光瑶的生活细节和面色，揣摩出金光瑶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。我在花柳街留了心眼，仔仔细细一看，果真发现他面色不佳，更何况他的肉身又在满是阴怨之气的棺材里闷了三年，只会雪上加霜，鲛人肉可治不了亏损。”
秦文湘不置可否：“这就是你不死心的理由？”
柳文清叹息道：“如果他很好，我大约就真的死心了，现在这样，总是让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，但我又觉得我这种心思很投机取巧。”
秦文湘目光犀利：“你能坦白你这种心思，说明你很诚实，起码敢于面对真实的自己，但我觉得你没机会了。金光瑶又不是没死过，在云梦驿站和金牡丹楼，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，更何况，你已经丢了自尊了，够了。”
柳文清眼神闪烁了一下，低头去绞着双手，声音细小：“我哪里丢了自尊？”
秦文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，心中颇为难过：“你这么美丽的女子，去刻意模仿一个男人，难道不是丢了自尊？其实你早就喜欢蓝涣对不对？你故意点了鹅梨帐中香在身上，便是随时准备带着这种香气去见蓝涣，好引起他的注意——你试了两次了都不成功，现在金光瑶本人已经回来了，你再也不会成功了。”
柳文清也不狡辩，苦笑道：“原来你都知道，是的，我是故意的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我不明白，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？老老实实登门拜访，或者去清谈会正式见面，不是很好么？为什么要这么投机取巧？”
柳文清幽幽地道：“如果我说，我最开始只是好奇，你相信么？因为他总是拒绝和我见面，虽然我故作大方，其实我心里还是在意的，所以我生了一些好胜心，又带了一些好奇，我只是想试一试，他对金光瑶是什么感情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你比我看透得早，早就猜到他们有……你怎么不早说”
柳文清道：“我没往那方面想，只是好奇，所以我就想试探一下他，另外，你猜的不错，我也确实很想引起他的注意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我知道你的好奇心一向很重，但你该停止这种行为了，再玩儿下去，让蓝涣窥破了，难堪的是你。金光瑶死了，你都没成功，更何况是他活着？蓝涣对金光瑶极为痴迷，当年隔三差五地往金麟台跑，金光瑶早已拿捏透了他。”
柳文清闷闷道：“那也许是因为他以前得不到，才会想得抓心挠肝，现在得到了，反而没那么沉迷了呢……金光瑶一个大男人……再温柔……哪里和真正的女子能比……他对他，又有几分真心……”
秦文湘双手捧住柳文清的脸：“师姐，其实你不是喜欢蓝涣，你只是好胜罢了。如你所言，金光瑶一个大男人，你和他较什么劲儿？他们很可耻，但嫉妒也会让你变得丑陋，蓝涣再好，也是别人的东西，别人用过的东西，你抢来又有什么意思？”
柳文清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，好似被打了一巴掌一般，缓缓承认：“也许你说的是对的，我只是好胜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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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子云进了芳菲殿，金凌坐在书桌后，头一句便问：“金子贤最近怎么样了？”
金子云禀报：“回宗主，还是老样子，一直在抄写经书，没什么异动。”
金凌拿出一个锦盒给金子云：“送去给他吧，让他拿这个抄，别告诉他是我送的。”
金子云打开锦盒一看，是一盒墨条，乌黑油亮，墨香扑鼻。
金凌背靠着椅子，用手帕擦擦玛瑙纸镇上的鲜血，森冷道：“墨条是好墨条，别贪心留着自己用，这是专门用来抄写经书的，盖上吧，别让味道散了。”
金子云赶紧盖上盒子：“我会送给他的，一定让他用好墨抄。”
金凌又漫不经心地道：“说起来，这墨条还是小叔留下来的呢，专门给不听话的人写认罪书用的，写久了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。”
金光瑶在写给他的信件里，告诉了他这盒墨条的存在，让他必要的时候，找个机会“送”给金子贤，刚好也快和五仙教开战了，这盒墨条便送给金子贤受用受用，一天一点慢慢来，等他发现的时候，必然已经来不及了，况且他也发现不了。
金子云听到“不听话的人”五个字，身子一震：“我明白了，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。”
金凌把玛瑙纸镇又放回桌上：“金准的伤是不是也好了？好了就送去祠堂那边打扫思过，让金家的子弟都看看，长个记性，免得以后到外面去丢人现眼。”
。
蓝涣回到翠微居，两个新买来的丫头正在翠微居外面，跟着蓝若一个用小泥炉煎药，一个在旁边捣药，看到他来都瞪大了眼睛。
蓝涣温言道：“有劳姑姑，有劳你们两位了。”
他行到房间里，金光瑶正在昏黄的夕阳下写书，旁边搁了一碗喝了一半的参汤，蓝若冷着脸，狠心指使那两个丫头挖走了那些没成精的人参，应了蓝涣当初的话，真的给他补身体了。
金光瑶细细致致地复原好一个极为繁复的古阵法，才注意到蓝涣已经站在他旁边许久了，柔光打在他几乎完美无瑕的脸上，好看极了。
蓝涣拿过他手里的狼毫笔：“你怎么不好好休息。”
他又摸摸那碗参汤：“这汤已经冷了，不要再喝了。”
金光瑶站起来，亲自给蓝涣倒水洗尘：“我已经休息了一天了，什么都不干，反而容易心烦，参汤热一热还是可以喝的，别糟蹋了好东西。”
他又看看窗子外面那两个丫头，调笑：“蓝宗主，你就这么放心我呀？把两个小美人儿和我放在一起，你就不怕出点儿事情？”
蓝涣用灵力帮金光瑶把参汤热了热：“有姑姑在，有什么好担心的？况且，你又不是好女色的人。安排她们来，是因为我考虑到年轻的女孩子生性活泼，我平日里又忙，她们两个能陪你说说话，你若是还嫌闷，我就让思追陪你去姑苏逛逛去。”
金光瑶有点儿郁闷，他看起来就对蓝涣这么死心塌地吗？他可不喜欢这种被吃得死死的感觉，让他觉得有点儿被动，闷声道：“我看起来就这么不行嘛？”
蓝涣微微一愣，才明白金光瑶的意思，随即憋住笑容：“没有，你还是可以的，我最清楚了。”
金光瑶捏着鼻子喝了参汤，蓝涣帮他擦擦嘴，蓝若进到屋子里，手里又端了一碗新熬好的药，面无表情地敦促：“你又该喝药了。”
那两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，蓝涣微微一瞥过清澈的眼睛，她们便红了耳根垂下脑袋。
金光瑶接过蓝若的药又捏着鼻子灌下去，又生出新的烦恼。
蓝涣真是个蓝颜祸水，到哪里都能杀倒一大片大小美人儿，那两个丫头待久了，恐怕就大大的不好了，倒不是他不相信蓝涣，只是害怕小姑娘会陷下去，岂不是麻烦得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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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文清替她止了血，边敷药边问：“是谁把您伤成这般样子呀？”
那婆子便一五一十说了，委屈地道：“夫人生前最是厌他，看见他都要吐，小宗主却这般不争气，夫人若是知道了，怕是要气活过来。”
柳文清笑得温柔，口中所言却甚公允：“嬷嬷，这便是您的不对了，不管怎么说，他都是宗主的亲叔叔，金氏的前宗主，名字还在金家的族谱上挂着。小宗主又是护短的性子，自然不肯别人说他叔叔的不好。”
那婆子悻悻走了，秦文湘正好回来，见到婆子，问柳文清：“又是什么闹剧？”
柳文清坐下，拨了个橘子：“还能因为什么？不还是因为“那个谁”呀，说了几句错的话，被宗主打了。”
秦文湘翻了个白眼，噘着嘴道：“师姐，我想师傅了。”
柳文清摸摸她的头，柔声：“可是师傅不知道在哪里呀。”
秦文湘泄了气：“待在金家真郁闷，到处都是金光瑶的痕迹，现在金光羽还不在了，就更无聊了。”
柳文清提议：“那你回扶风老家转转吧。”
秦文湘鼓起脸：“我爹妈都不在了，回去干嘛……师姐，你是不是对蓝涣还没死心？”
柳文清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眼波流转，老实回答：“是呀，我没死心。”
秦文湘不可置信：“师姐，你是疯了吗？他都跟金光瑶……金光瑶以前还是我姐夫……我一想到我就……”
她憋红了脸，已经说不下去了。
柳文清轻轻叹了一口气，捋了捋鬓边的青丝，缓缓吐出一句话：“他们走不到最后的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柳文清眸色深沉，细心把橘络一根根剥下：“文湘，你功力不够，在云梦的时候我和他说话间，就已经看出，他有亏损之症。我和金光羽前辈私下也聊过金光瑶的事情，他告诉我说，金光瑶有先天的不足之症。金光瑶虽然多疑，成了婚以后不找他看病了，但他也能从金光瑶的生活细节和面色，揣摩出金光瑶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。我在花柳街留了心眼，仔仔细细一看，果真发现他面色不佳，更何况他的肉身又在满是阴怨之气的棺材里闷了三年，只会雪上加霜，鲛人肉可治不了亏损。”
秦文湘不置可否：“这就是你不死心的理由？”
柳文清叹息道：“如果他很好，我大约就真的死心了，现在这样，总是让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，但我又觉得我这种心思很投机取巧。”
秦文湘目光犀利：“你能坦白你这种心思，说明你很诚实，起码敢于面对真实的自己，但我觉得你没机会了。金光瑶又不是没死过，在云梦驿站和金牡丹楼，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，更何况，你已经丢了自尊了，够了。”
柳文清眼神闪烁了一下，低头去绞着双手，声音细小：“我哪里丢了自尊？”
秦文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，心中颇为难过：“你这么美丽的女子，去刻意模仿一个男人，难道不是丢了自尊？其实你早就喜欢蓝涣对不对？你故意点了鹅梨帐中香在身上，便是随时准备带着这种香气去见蓝涣，好引起他的注意——你试了两次了都不成功，现在金光瑶本人已经回来了，你再也不会成功了。”
柳文清也不狡辩，苦笑道：“原来你都知道，是的，我是故意的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我不明白，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？老老实实登门拜访，或者去清谈会正式见面，不是很好么？为什么要这么投机取巧？”
柳文清幽幽地道：“如果我说，我最开始只是好奇，你相信么？因为他总是拒绝和我见面，虽然我故作大方，其实我心里还是在意的，所以我生了一些好胜心，又带了一些好奇，我只是想试一试，他对金光瑶是什么感情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你比我看透得早，早就猜到他们有……你怎么不早说”
柳文清道：“我没往那方面想，只是好奇，所以我就想试探一下他，另外，你猜的不错，我也确实很想引起他的注意。”
秦文湘道：“我知道你的好奇心一向很重，但你该停止这种行为了，再玩儿下去，让蓝涣窥破了，难堪的是你。金光瑶死了，你都没成功，更何况是他活着？蓝涣对金光瑶极为痴迷，当年隔三差五地往金麟台跑，金光瑶早已拿捏透了他。”
柳文清闷闷道：“那也许是因为他以前得不到，才会想得抓心挠肝，现在得到了，反而没那么沉迷了呢……金光瑶一个大男人……再温柔……哪里和真正的女子能比……他对他，又有几分真心……”
秦文湘双手捧住柳文清的脸：“师姐，其实你不是喜欢蓝涣，你只是好胜罢了。如你所言，金光瑶一个大男人，你和他较什么劲儿？他们很可耻，但嫉妒也会让你变得丑陋，蓝涣再好，也是别人的东西，别人用过的东西，你抢来又有什么意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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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子云禀报：“回宗主，还是老样子，一直在抄写经书，没什么异动。”
金凌拿出一个锦盒给金子云：“送去给他吧，让他拿这个抄，别告诉他是我送的。”
金子云打开锦盒一看，是一盒墨条，乌黑油亮，墨香扑鼻。
金凌背靠着椅子，用手帕擦擦玛瑙纸镇上的鲜血，森冷道：“墨条是好墨条，别贪心留着自己用，这是专门用来抄写经书的，盖上吧，别让味道散了。”
金子云赶紧盖上盒子：“我会送给他的，一定让他用好墨抄。”
金凌又漫不经心地道：“说起来，这墨条还是小叔留下来的呢，专门给不听话的人写认罪书用的，写久了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。”
金光瑶在写给他的信件里，告诉了他这盒墨条的存在，让他必要的时候，找个机会“送”给金子贤，刚好也快和五仙教开战了，这盒墨条便送给金子贤受用受用，一天一点慢慢来，等他发现的时候，必然已经来不及了，况且他也发现不了。
金子云听到“不听话的人”五个字，身子一震：“我明白了，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。”
金凌把玛瑙纸镇又放回桌上：“金准的伤是不是也好了？好了就送去祠堂那边打扫思过，让金家的子弟都看看，长个记性，免得以后到外面去丢人现眼。”
。
蓝涣回到翠微居，两个新买来的丫头正在翠微居外面，跟着蓝若一个用小泥炉煎药，一个在旁边捣药，看到他来都瞪大了眼睛。
蓝涣温言道：“有劳姑姑，有劳你们两位了。”
他行到房间里，金光瑶正在昏黄的夕阳下写书，旁边搁了一碗喝了一半的参汤，蓝若冷着脸，狠心指使那两个丫头挖走了那些没成精的人参，应了蓝涣当初的话，真的给他补身体了。
金光瑶细细致致地复原好一个极为繁复的古阵法，才注意到蓝涣已经站在他旁边许久了，柔光打在他几乎完美无瑕的脸上，好看极了。
蓝涣拿过他手里的狼毫笔：“你怎么不好好休息。”
他又摸摸那碗参汤：“这汤已经冷了，不要再喝了。”
金光瑶站起来，亲自给蓝涣倒水洗尘：“我已经休息了一天了，什么都不干，反而容易心烦，参汤热一热还是可以喝的，别糟蹋了好东西。”
他又看看窗子外面那两个丫头，调笑：“蓝宗主，你就这么放心我呀？把两个小美人儿和我放在一起，你就不怕出点儿事情？”
蓝涣用灵力帮金光瑶把参汤热了热：“有姑姑在，有什么好担心的？况且，你又不是好女色的人。安排她们来，是因为我考虑到年轻的女孩子生性活泼，我平日里又忙，她们两个能陪你说说话，你若是还嫌闷，我就让思追陪你去姑苏逛逛去。”
金光瑶有点儿郁闷，他看起来就对蓝涣这么死心塌地吗？他可不喜欢这种被吃得死死的感觉，让他觉得有点儿被动，闷声道：“我看起来就这么不行嘛？”
蓝涣微微一愣，才明白金光瑶的意思，随即憋住笑容：“没有，你还是可以的，我最清楚了。”
金光瑶捏着鼻子喝了参汤，蓝涣帮他擦擦嘴，蓝若进到屋子里，手里又端了一碗新熬好的药，面无表情地敦促：“你又该喝药了。”
那两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，蓝涣微微一瞥过清澈的眼睛，她们便红了耳根垂下脑袋。
金光瑶接过蓝若的药又捏着鼻子灌下去，又生出新的烦恼。
蓝涣真是个蓝颜祸水，到哪里都能杀倒一大片大小美人儿，那两个丫头待久了，恐怕就大大的不好了，倒不是他不相信蓝涣，只是害怕小姑娘会陷下去，岂不是麻烦得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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