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_太阴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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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  隔天一早,蓝曦臣打算带着蓝家子弟回姑苏,此番回去,只怕又得闭关一段时间了。

  蓝氏素来口味清淡,早餐只要了些清粥,几人围在桌边,遵循蓝氏一贯的规矩,端正坐姿食不言语。

  蓝涣昨夜一夜没有睡好,有些困倦,也没什么食欲,就坐在桌边发起呆来,这几年他经常如此,常常走神,有时清晨开始发懵,回过神来已是黄昏。

  蓝愿见蓝涣如此,不免也有些感伤,这几年,每每有人说起敛芳尊的不好,金凌都会怏怏不乐,金光瑶饶是恶事做尽,但到底还是有人念着他的好,比如泽芜君,比如金凌。

  “昨日那书说得可真带劲儿啊,尤其是金光瑶那厮死的那段,真叫个大快人心啊!”

  那三个字顿时把蓝涣拉回了现实中,原来是隔壁桌的几个散修正兴致勃勃地谈论昨日的书段子。

  “这金光瑶也是绝了,全天下的坏事都挨个儿做了一遍。”一个散修如是说。

  “呵呵,毕竟是娼(和谐)妓生的,能好到哪儿去啊?听说他打小在勾栏中长大,他娘还想学什么孟母三迁,真是可笑至极,饶是后来耍阴险手段做了仙督,最后还不是被打回原形。”另一个散修冷笑着附和。

  “我听人说,那金光瑶原本在勾栏做过兔儿爷……”又一个散修压低声音,故作神秘道,“难怪后来惯会伺候人——唔——”

  正说到尽兴处,这散修突然间发现自己上下唇紧闭,怎么也说不出话来,不只是他,这桌上其他几个散修也如他一般说不出话来。

  “呜呜呜——”几个人都捂着嘴,不知是着了什么邪门的术法。

  蓝涣素来温雅和煦,甚少找人麻烦,比起蓝湛和蓝玉,他动用禁言术的次数少之又少,这几人,却是碰触到了他的逆鳞。

  那几个散修又慌又乱,不知是何人偷袭了他们,纷纷拔出佩剑做戒备状。

  大堂里其他歇脚的修士也一阵惊疑,窃窃私语起来,有几个见多识广的修士,自然能看出这是蓝家的禁言术,又见最角落的一桌子云纹抹额,便知他们得罪了蓝家人,也不愿多管闲事,只是闭口不言,留着那几个散修兀自惊怕。

  蓝思追一见那几个修士的样子,便知道是泽芜君出的手,但见蓝曦臣闭目饮茶,还没有要让他们开口的意思,不免有些担心,泽芜君这次是真动了气了,唉,也怪这几个人太不知收敛。

  “咦,师姐,这几个人是怎么了?”坐在那几个散修旁边一桌的一名圆脸女修道。

  “他们这是中了姑苏蓝家的禁言之术。”旁边一名女修直言。

  这两名女修皆是一身白衣,腰缠璎珞,外袍上绣着水仙花,那问话的女修圆脸大眼,长得十分讨喜,而答话的女修则生得十分妩媚,一双翦水秋瞳,颇具风情,嘴角仿佛时刻噙着笑意,可见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,身姿更是婀娜苗条,这样的姿色,在仙门百家中也是少见。

  这女修一说话,便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,纵然修仙者讲究清心寡欲,但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如此佳人,饶是谁,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
  这女修轻叹口气,敛衽起身,款款袅袅来到蓝涣面前,蓝涣闻见她身上的芬芳之气,双眉拢聚,女修朝蓝曦臣微微一拜,道:“药师谷柳文清,见过泽芜君。”

  听这美貌女修自报家门,蓝涣这才想起,药师谷在仙修界算是个特别的存在,当今修仙界世家林立,药师谷依旧以门派立身,但收徒甚少,且素来只收女修。

  他立刻站起,还了一礼:“幸会。”

  原来她就是柳文清,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美艳动人,蓝思追暗暗叹道。

  而蓝涣此刻根本顾不及欣赏柳文清的美貌,他早已经神思飘忽,这女修身上的香气,竟然像极了他的三弟金光瑶。

  药师谷胜在医术奇绝,弟子门人平日里在谷中以钻研医术药理为主,也有不少在外悬壶济世的,风评一直甚佳。

  人生在世,谁能保证一生没病没痛?总有用到大夫的时候,故而无论世家散修,多少都愿意给他们她们几分薄面,不肯轻易得罪。

   

  到了这一代拂尘居士,只收得三个弟子,大弟子江惜月是个红颜薄命的,早年间便因在救治瘟疫时染病操劳而死,如今只留下二弟子柳文清和三弟子秦文湘。

  这柳文清近年来在仙修界很是闻名,她医术卓绝,不少修士都受过她的救治之恩,当然,光凭这一点倒不至于令她成为仙修界的传奇,真正令人侧目的,是她过人的美貌。

  一个古道热肠的医者,顶多让人多赞上几句“医者仁心”、“悬壶济世”云云,但若这医者是个美貌佳人,自然而然就增添了许多谈资,自然而然也就成为许多年轻修士的倾慕对象。有人赞她:“有美一人,清扬婉兮”,还有好事者干脆给她起了个“凌波仙子”的诨名儿。

  要问蓝涣为何知道得这样详细,无非是某些更无聊的人,曾想法子想让他们两人见个面,按照魏无羡的话说,就是想安排他们相个亲。

  蓝涣对这件事一直在推拒,本来他是个温雅的老好人,一向不太愿意下别人的面子。

  金光瑶在的时候,见他一直独身,也曾经热心地想给他介绍一些世家出身的女修,其中也包含兰陵金氏出身的女子,他碍于面子未曾推拒,之后却都无疾而终,蓝涣虽然面上和煦,但内里一直比较寡淡,金光瑶也曾经笑话他:“二哥你什么都好,就是迟钝了些,这样下去怕是要孤独终老。”蓝涣答:“不是还有你陪着我么?咱们作画谈天,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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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光瑶没接他的话,只是用个金簪子拨了拨灯芯,笑吟吟地给他添茶,此后便也没有再替他张罗这些事情。

  他为他点灯添茶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,不知不觉,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。

  这几年蓝涣变了许多,很多场面上的事情已经不乐意再做,惹得想撮合他和柳文清的人好不痛快,道他眼高于顶。

  其实一则蓝涣这些年心灰意冷,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外出夜猎,已经甚少再参与公开的清谈会;二则他对这些哗众取宠的事儿一向嗤之以鼻,不愿沦为他人口中的谈资;三则,他根本无心于男女之事,只想在清修中度过余生,又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情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他有意回避这位女修,所以虽然同是玄门风头浪尖的人物,二人却一直未曾真正见过面。

   这两人不曾见过面,不免成为修仙八卦界的一大憾事,如今却在这样的场合下不期而遇,引得在场不少修士侧目,顿时一片窃窃私语,有人啧啧叹道:“泽芜君出尘脱俗,柳仙姝姿容绝色,当真一对璧人。”

  偏生蓝涣耳力极佳,这些话他都听在耳中,不免有些不自在,他猜想柳文清身旁的圆脸女郎便是秦文湘,便转而向她施礼道:“这位想必便是秦姑娘了吧,幸会幸会。”

  秦文湘没想到蓝曦臣能认识她,怔了怔,道:“见过泽芜君。”

  柳文清在一片议论声中倒还是言笑晏晏,落落大方,对蓝曦臣道:“泽芜君见谅,这几位修士方才的确贫嘴薄舌了些,只是他们前日曾于小女子有恩,小女子今日便冒昧多管闲事,做个调解,泽芜君今日放他们一次,解了他们的禁言之术,这几位修士以后也能谨记教训,不再多嘴议论人非,如何?”  

  说罢,她掉头以眼神征求那几人的同意,那几人口不能言,却不想在蓝曦臣这里留名,蓝曦臣只要说一句话,足可断了他们的去路,心里有鬼之下,纷纷点头表示同意。

  不少修士围聚过来,皆好奇这场好戏该如何收场,江澄出手教训人不稀奇,蓝涣亲自出手教训人,这还是头一遭。

  蓝涣当着众多修士的面,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,本来也只想给这几人一个教训,当即点头同意,随即解除了了他们几人的禁言之术。

  “啊……我们……”这几人旋即便开口出了声。

  柳文清忙笑道:“诸位,过来给泽芜君陪个不是吧。”

  秦文湘却想:“本来蓝涣也不会把他们如何,师姐何必多管闲事?”

  蓝涣却摆手道:“不必了,在下也有做得不对之处,几位今后能记得“言多伤行”之理便是了 。”

  见蓝涣已经退了一步,方才那说“金光瑶那厮死得大快人心”的修士赶忙打蛇随棍上,领着其他几人来到蓝曦臣面前道:“在下湘中散修罗灵歌,多谢泽芜君今日的教诲,今后必不再犯,今日冒犯了泽芜君,给您陪个不是。”

  可他旁边那方才信口说“兔儿爷”的年轻修士,却是个缺心眼没眼色的急先锋,气愤愤地反驳:“我们几人方才有谈论到泽芜君半分么?不过是骂了金光瑶那厮几句,泽芜君何故要找咱们的事儿,难道是金光瑶那厮死得不好么?”

  其实这人也不傻,他知蓝涣毕竟是仙门世家公子,端着份架子,不是平常的胡搅蛮缠之辈,此刻又当着众人的面,只需要将他当场怼回去,理在自己这边,量他也不能如何,说不定还能搏个直名。

  此话一出,场面立刻难看又起来,众人皆心想:泽芜君到底是个念旧情的,纵然大义灭亲,也不忍他那义弟死后再受人指摘侮辱,但这修士倒也敢于直言,双方都有情由,倒也说不上谁对谁错。”

  “洛山!休要再胡言!你这厮速来爱捕风捉影,论人是非,今日泽芜君教训你,怎还不知道悔改?”罗灵歌立刻喝阻他,心中却是暗暗叫苦,这个方洛山,平日就爱打听些各处的小道消息,说得难听些就是个喝盐水聊天的---净讲咸(闲)话,坏就坏在他这一张臭嘴上,终于摊上事儿了。

  蓝涣确实一时间被怼住了,原本还算和煦的面容也沉了下来,是了,他现在算个什么呢?旁人说金光瑶的,金光瑶压根也听不见,能听见的只有他,听见了会难受的,也只有他。

  蓝涣还没回过神来,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这样回答:“你讲的这些话,令我不快。”

  “呵呵,人人皆道泽芜君是个温雅有理的谦谦君子,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,果然什么尊啊君啊的,多的是些欺世盗名之辈。”方洛山一番夹枪带棒的言论,让场面更加尴尬,就连在场的蓝家修士也都染上一层怒色。没想到这方洛山竟然是个混不吝的,铁了心要和泽芜君杠到底。

  蓝愿看见蓝涣方才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,暗暗有些心惊,蓝涣这两年,是越来越喜怒不定了。

   “方公子,这就是你不对了,你说的这些话并无根据呀,听说听说,也不知听谁说,道听途说,未有根据,便随意传播,虽说那敛芳尊确实是罪有应得,但方先生您如此轻率地谈论莫须有的事情,确实也不对呀。”

  这时候柳文清又出来说话,“小女子原本也是一片好意,不愿诸位因为一个身死之人就结下不快,方先生不肯退让,倒显得我多此一举了。”说罢,露出一番难做的神色。

  方洛山见佳人也来打圆场,不免软化了下来。其实他本也不想得罪姑苏蓝家,但他倾心于凌波仙子已久,前日好不容易借着一同夜猎能进一步深交,本想着能有所进展,今日柳文清主动相助也让他很是惊喜,但是他却见那蓝涣见了柳文清,也明显一愣,便心想:“莫非这蓝涣也看上了柳仙姝?若这蓝涣也有心于柳仙姝,那我一介散修,如何能同他争得?”

  不由得妒从中来,势必要下一下这蓝涣的面子,可不曾想,却使得柳仙姝感到难做,只能按下怒火,道:“是在下过于轻慢了,泽芜君见笑。”

  蓝涣正沉溺在伤感之中,也不想多做纠缠,便也拱手道:“好说。”随即不再理会他们几人,只是对柳秦两位女修道了个别,便领着蓝家修士离席要出门离开,此时,一阵竹竿敲击地面之声渐行渐近,好巧不巧,正是昨晚那讲书的蓝衫盲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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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前面的部分我改了挺多的,感觉这也算个契机吧,之前一直懒得修,这回终于忍痛修了,因为前面写得确实稚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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