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8章
蓝瑟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，落在不远处的蓝涣身上，只见蓝涣正垂首，一笔一划地在红纸上书写对联，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他身上，整个人都添了几分暖色，不似平日那般，虽和煦温雅，却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疏离，把自己封闭在一座美丽的琉璃罩中。
旁人从外头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，阻挡了别人，同时也困住了自己，时间长了，会完全丧失对别人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的能力，蓝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，他看着蓝涣一点点地长大，很早便注意到了蓝涣身上的微妙偏差之处——蓝涣只关心自己愿意关心的人和事，并且隐隐在大小事务上和族老会对抗。
从小所受到的压迫，在这个孩子成为宗主以后，陆陆续续地反弹回来。
对于曾经的压迫，蓝涣看似逆来顺受，不动声色，实则觅机反扑，把压在他身上的巨石都贮藏着，寻到机会，便一颗颗地丢回去，让他们这些长辈都措手不及。
这是过度严苛的教育所产生的恶果，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，已经晚了，蓝涣已经成为了宗主，而宗主的权威不可侵犯。
蓝瑟心里有想法，却不能说出来，作为家族复兴的希望，蓝涣必是完美的，他只把蓝涣的古怪和逆反当成一个小瑕疵，瑕不掩瑜，总体上，他们对蓝涣的教育还是成功的，可近来蓝涣的言行举止越发怪异，似乎慢慢地成为了另一个人，蓝瑟感到自己过去想得太简单了，蓝涣所掩藏的，远超过他的想象，是以他这段时日总是忧心忡忡，不禁怀疑，是否他们对于蓝涣的谆谆教导，耳提面命，是完全失败的，若真如此，那未免太可怕了。
此刻见金光瑶在蓝涣身旁，为蓝涣殷勤地磨墨，时不时地同他嬉笑两句，蓝涣面上的神情也生动了不少，蓝瑟心下释然不少，心想，也许放金光瑶待在蓝涣身边，也无不可，至少蓝涣肯试着走出他自己造的琉璃罩，和外界共情。
薛洋画的符咒确实有用，宋岚被一堆桃木符弄得有些难受，薛洋画的桃木符若是他不小心碰着了，虽然不会死，却也会被灼伤，因此拐了步伐，离着薛洋远远儿的，校场上的人群见他面色惨白，走路硬邦邦的，一看就是具凶尸，心想他必然是鬼圣座下的鬼将，纷纷犯了憷，忙不迭地避让。
金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，心想，这世道还真是光怪陆离的，薛洋这样十恶不赦的人，叫人趋之若鹜，宋岚这样的正人君子，反而成了孤家寡人。
蓝愿这几年和温宁相处久了，对凶尸并不惧怕，主动过去给宋岚搬了张椅子，说道：“宋道长，坐吧。”
宋岚认得他，义城一别，四年后再见，蓝愿也成了个伟岸的青年，旁边儿的金凌当年只能仰头看他，如今个子也抽长了不少，原本时间对他这个凶尸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，见了这两个孩子，顿感时光飞逝，岁月如梭，山中只一日，世上已千年，他脱离人世太久了，骤然回到人群中，有些不适应，只木讷地点点头，以表示感谢，便坐下了。
金凌拿一支毛笔，蘸饱了墨水，递给宋岚，宋岚握住了笔，有些恍然，仿佛又回到了生前，自己还是一个人的时光。
一身艳丽红衣的金光瑶像只花蝴蝶似的穿梭过来，在神情木讷的宋岚身边，对着前方的长龙朗声道：“诸位，不要怕，这位是傲雪凌霜宋子琛宋道长。”
人群中发出一阵响动，然后便是掌声雷动，纷纷叫道：“热烈欢迎宋道长！”
这浮夸的阵仗弄得金凌都有些想笑，这些人未必听过宋岚的名号，只是听金光瑶的介绍，好似很厉害的样子，不管三七二十一，便鼓掌欢迎。
宋岚乜了金光瑶一眼，在一张方块红纸上写了个“福”字，他很久没用毛笔写字了，手上没把握好力道，黑墨透了纸背，并不十分满意，这张不太满意的作品却还是被金光瑶送给一个小女孩儿，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，金光瑶对宋岚笑道：“宋道长，寻常百姓哪里会欣赏书法？不过写个心意，不必过分认真，大家难得聚在一起，不妨热闹热闹吧。”
宋岚看着这一片喜气盈天，人声鼎沸的情景，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，但梦也好，真也罢，他都是旁观者了。
水云间的排场似乎比蓝家更大，看似无序，实则上下等级尊卑分明，从蓝瑟身边走过的人，全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“老太爷”，连小孩子也不例外。
张凤池当着许多人的面，一直站在蓝瑟背后的一颗大榕树下，整个身躯都被阴影遮挡着了。
一直到晌午，这集会才成鸟兽散，水云间的老少拿了写好的春联和桃符，心满意足地回家去准备年夜饭了，蓝瑟搁下笔，回头问张凤池：“怎么躲在后面？”
张凤池道：“我躲着辛叔呢，怕他瞧见了我，又要训斥。”
蓝瑟问道：“你又做了什么惹他不满的事？”他知道，辛夷性格耿介，看池子不顺眼，寻到机会就要数落几句，池子私德确实有亏，他这个作父亲的，也不能偏袒。
张凤池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我把老龙头的故居，挪给自己亲爹住了，他拿我没办法，只好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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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瑟道：“那么我搬出去吧，不要因为我，让你们离心。”
张凤池从阴影里走出来，微笑着说道：“不必了，我就是故意气他的，他不是骂我不孝么，那我孝给他看，于化龙已经不在了，他还能找谁治我？”
蓝瑟怔住了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那边薛洋画完了所有的桃木符，手腕都麻了，他今天画的符咒，可能比他过去几十年画的加起来都要多，画的他都快吐了，更为可笑的是，还有好多人夹带私货，拿着青面獠牙的“鬼圣”画像叫他写上大名，薛洋是自学成才，字写得跟蛐蟮一样，怕给人取笑，一向不太愿意拿出来献，于是冷着脸一一拒绝。
过程中他几次想掀桌子走人，但一想到晓星尘碎掉的魂魄还等着他补，便强自按捺下来，好不容易才熬到头。
金光瑶瞧薛洋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，憋笑不已，慢悠悠地踱步过去，揶揄道：“成美，好好练练怎么写自己的名字，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多着呢。”
江宁趴在椅子背上，一听金光瑶的话，捂嘴偷乐，心里美滋滋的，别人求之不得的鬼圣签名，他已经有了，就是不能让师伯和父亲发现，他也不敢拿到韩青他们面前去炫耀，只能半夜里偷偷地拿出来欣赏。
薛洋往桌上一摊，头发乱糟糟的，懒洋洋地道：“得了，你别卖乖了，我摁手印。”
江澄正要走，见江宁还在望薛洋，心里老大不乐意，拍拍他的脑袋瓜子，说道：“走了。”
江宁伸伸舌头，躲到了金凌背后，他现在没有刚回来那么谨慎小心了，变得“懂策略”了许多，母亲骂他就躲父亲后面，父亲骂他就躲表哥后面，贼得很。
宋岚早就走了，江澄和蓝涣寒暄了一声，便带着家眷走了，蓝愿和金凌约定好了下午一块儿射箭，也前后脚离开了，薛洋趴在桌上不肯动弹，谁跟他说话也不理会，金光瑶知道他是在闹脾气罢工，也就随着他闹，想起自己原本的安排，只是嘱咐池子照顾他，便拉起蓝涣的手腕，兴致勃勃地去摘枣子。
这时台阶上慢悠悠地晃过来一个白须老者，一身褴褛道袍，也不知多久未曾洗濯，鞋履上破了个大洞，露出两根脚趾，发髻散乱，面容清癯，一双眼睛黑中泛青，走路东倒西歪的，似乎是喝多了酒。
金光瑶瞧清了他的容貌，面露惊异，瞪大了眼睛，说道：“牛道长？”
老道茫然四顾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人都走光了？”又听得有人叫他，转头一看，“咦”了一声，说道：“孟瑶？”
二十年多年后，金光瑶再见牛子平，除了感慨，还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，因为当初牛子平给他批命的时候，言之凿凿地说他“贵不可言”，他当时涉世未深，还真有些信了，反正他也得罪了黄嗣龙，在排教也不一定能混下去，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巴巴儿地跑去兰陵，结果却遭遇了一生的耻辱，后来他的确平步青云了，但也没贵多久，也就十来年，又被打回原形了。
牛子平是野教里闻名的相士，精通批命之术，传说他曾在温家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，预言过温氏气数已尽，说西方有凶星现世，世间将有一场大灾，后来果真应验了，只是听说这批命之术是拿富贵命换来的，他注定了不能靠这门本事谋富贵，即便是靠着批命取了一文钱，也会被反噬，因此他一直过得穷困潦倒，靠化缘度日，但牛子平确实声名显赫，走到哪里，但凡认得他的修士，都对他恭恭敬敬的，求他为自己批命，以求趋吉避凶。
孟瑶当初也听过他的名号，这才信了他的邪，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，钻进了死胡同，要是牛子平当初和他说，你就是天生的贱种，一辈子都翻不了身，孟瑶还不一定有勇气去兰陵。
当初的孟瑶不懂事，对牛子平客客气气，殷勤备至，但金光瑶没那么好骗，也不需要对谁虚以委蛇，他只觉得自己算命被骗了，而且他还想揍这老骗子一顿。
面对多年不见的老相识，金光瑶绽出一个微笑，直接了当地问道：“牛道长，说好的贵不可言，遇水化龙呢？能解释一下，我为什么混成这样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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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人从外头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，阻挡了别人，同时也困住了自己，时间长了，会完全丧失对别人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的能力，蓝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，他看着蓝涣一点点地长大，很早便注意到了蓝涣身上的微妙偏差之处——蓝涣只关心自己愿意关心的人和事，并且隐隐在大小事务上和族老会对抗。
从小所受到的压迫，在这个孩子成为宗主以后，陆陆续续地反弹回来。
对于曾经的压迫，蓝涣看似逆来顺受，不动声色，实则觅机反扑，把压在他身上的巨石都贮藏着，寻到机会，便一颗颗地丢回去，让他们这些长辈都措手不及。
这是过度严苛的教育所产生的恶果，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，已经晚了，蓝涣已经成为了宗主，而宗主的权威不可侵犯。
蓝瑟心里有想法，却不能说出来，作为家族复兴的希望，蓝涣必是完美的，他只把蓝涣的古怪和逆反当成一个小瑕疵，瑕不掩瑜，总体上，他们对蓝涣的教育还是成功的，可近来蓝涣的言行举止越发怪异，似乎慢慢地成为了另一个人，蓝瑟感到自己过去想得太简单了，蓝涣所掩藏的，远超过他的想象，是以他这段时日总是忧心忡忡，不禁怀疑，是否他们对于蓝涣的谆谆教导，耳提面命，是完全失败的，若真如此，那未免太可怕了。
此刻见金光瑶在蓝涣身旁，为蓝涣殷勤地磨墨，时不时地同他嬉笑两句，蓝涣面上的神情也生动了不少，蓝瑟心下释然不少，心想，也许放金光瑶待在蓝涣身边，也无不可，至少蓝涣肯试着走出他自己造的琉璃罩，和外界共情。
薛洋画的符咒确实有用，宋岚被一堆桃木符弄得有些难受，薛洋画的桃木符若是他不小心碰着了，虽然不会死，却也会被灼伤，因此拐了步伐，离着薛洋远远儿的，校场上的人群见他面色惨白，走路硬邦邦的，一看就是具凶尸，心想他必然是鬼圣座下的鬼将，纷纷犯了憷，忙不迭地避让。
金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，心想，这世道还真是光怪陆离的，薛洋这样十恶不赦的人，叫人趋之若鹜，宋岚这样的正人君子，反而成了孤家寡人。
蓝愿这几年和温宁相处久了，对凶尸并不惧怕，主动过去给宋岚搬了张椅子，说道：“宋道长，坐吧。”
宋岚认得他，义城一别，四年后再见，蓝愿也成了个伟岸的青年，旁边儿的金凌当年只能仰头看他，如今个子也抽长了不少，原本时间对他这个凶尸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，见了这两个孩子，顿感时光飞逝，岁月如梭，山中只一日，世上已千年，他脱离人世太久了，骤然回到人群中，有些不适应，只木讷地点点头，以表示感谢，便坐下了。
金凌拿一支毛笔，蘸饱了墨水，递给宋岚，宋岚握住了笔，有些恍然，仿佛又回到了生前，自己还是一个人的时光。
一身艳丽红衣的金光瑶像只花蝴蝶似的穿梭过来，在神情木讷的宋岚身边，对着前方的长龙朗声道：“诸位，不要怕，这位是傲雪凌霜宋子琛宋道长。”
人群中发出一阵响动，然后便是掌声雷动，纷纷叫道：“热烈欢迎宋道长！”
这浮夸的阵仗弄得金凌都有些想笑，这些人未必听过宋岚的名号，只是听金光瑶的介绍，好似很厉害的样子，不管三七二十一，便鼓掌欢迎。
宋岚乜了金光瑶一眼，在一张方块红纸上写了个“福”字，他很久没用毛笔写字了，手上没把握好力道，黑墨透了纸背，并不十分满意，这张不太满意的作品却还是被金光瑶送给一个小女孩儿，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，金光瑶对宋岚笑道：“宋道长，寻常百姓哪里会欣赏书法？不过写个心意，不必过分认真，大家难得聚在一起，不妨热闹热闹吧。”
宋岚看着这一片喜气盈天，人声鼎沸的情景，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，但梦也好，真也罢，他都是旁观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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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凤池道：“我躲着辛叔呢，怕他瞧见了我，又要训斥。”
蓝瑟问道：“你又做了什么惹他不满的事？”他知道，辛夷性格耿介，看池子不顺眼，寻到机会就要数落几句，池子私德确实有亏，他这个作父亲的，也不能偏袒。
张凤池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我把老龙头的故居，挪给自己亲爹住了，他拿我没办法，只好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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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瑟道：“那么我搬出去吧，不要因为我，让你们离心。”
张凤池从阴影里走出来，微笑着说道：“不必了，我就是故意气他的，他不是骂我不孝么，那我孝给他看，于化龙已经不在了，他还能找谁治我？”
蓝瑟怔住了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那边薛洋画完了所有的桃木符，手腕都麻了，他今天画的符咒，可能比他过去几十年画的加起来都要多，画的他都快吐了，更为可笑的是，还有好多人夹带私货，拿着青面獠牙的“鬼圣”画像叫他写上大名，薛洋是自学成才，字写得跟蛐蟮一样，怕给人取笑，一向不太愿意拿出来献，于是冷着脸一一拒绝。
过程中他几次想掀桌子走人，但一想到晓星尘碎掉的魂魄还等着他补，便强自按捺下来，好不容易才熬到头。
金光瑶瞧薛洋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，憋笑不已，慢悠悠地踱步过去，揶揄道：“成美，好好练练怎么写自己的名字，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多着呢。”
江宁趴在椅子背上，一听金光瑶的话，捂嘴偷乐，心里美滋滋的，别人求之不得的鬼圣签名，他已经有了，就是不能让师伯和父亲发现，他也不敢拿到韩青他们面前去炫耀，只能半夜里偷偷地拿出来欣赏。
薛洋往桌上一摊，头发乱糟糟的，懒洋洋地道：“得了，你别卖乖了，我摁手印。”
江澄正要走，见江宁还在望薛洋，心里老大不乐意，拍拍他的脑袋瓜子，说道：“走了。”
江宁伸伸舌头，躲到了金凌背后，他现在没有刚回来那么谨慎小心了，变得“懂策略”了许多，母亲骂他就躲父亲后面，父亲骂他就躲表哥后面，贼得很。
宋岚早就走了，江澄和蓝涣寒暄了一声，便带着家眷走了，蓝愿和金凌约定好了下午一块儿射箭，也前后脚离开了，薛洋趴在桌上不肯动弹，谁跟他说话也不理会，金光瑶知道他是在闹脾气罢工，也就随着他闹，想起自己原本的安排，只是嘱咐池子照顾他，便拉起蓝涣的手腕，兴致勃勃地去摘枣子。
这时台阶上慢悠悠地晃过来一个白须老者，一身褴褛道袍，也不知多久未曾洗濯，鞋履上破了个大洞，露出两根脚趾，发髻散乱，面容清癯，一双眼睛黑中泛青，走路东倒西歪的，似乎是喝多了酒。
金光瑶瞧清了他的容貌，面露惊异，瞪大了眼睛，说道：“牛道长？”
老道茫然四顾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人都走光了？”又听得有人叫他，转头一看，“咦”了一声，说道：“孟瑶？”
二十年多年后，金光瑶再见牛子平，除了感慨，还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，因为当初牛子平给他批命的时候，言之凿凿地说他“贵不可言”，他当时涉世未深，还真有些信了，反正他也得罪了黄嗣龙，在排教也不一定能混下去，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巴巴儿地跑去兰陵，结果却遭遇了一生的耻辱，后来他的确平步青云了，但也没贵多久，也就十来年，又被打回原形了。
牛子平是野教里闻名的相士，精通批命之术，传说他曾在温家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，预言过温氏气数已尽，说西方有凶星现世，世间将有一场大灾，后来果真应验了，只是听说这批命之术是拿富贵命换来的，他注定了不能靠这门本事谋富贵，即便是靠着批命取了一文钱，也会被反噬，因此他一直过得穷困潦倒，靠化缘度日，但牛子平确实声名显赫，走到哪里，但凡认得他的修士，都对他恭恭敬敬的，求他为自己批命，以求趋吉避凶。
孟瑶当初也听过他的名号，这才信了他的邪，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，钻进了死胡同，要是牛子平当初和他说，你就是天生的贱种，一辈子都翻不了身，孟瑶还不一定有勇气去兰陵。
当初的孟瑶不懂事，对牛子平客客气气，殷勤备至，但金光瑶没那么好骗，也不需要对谁虚以委蛇，他只觉得自己算命被骗了，而且他还想揍这老骗子一顿。
面对多年不见的老相识，金光瑶绽出一个微笑，直接了当地问道：“牛道长，说好的贵不可言，遇水化龙呢？能解释一下，我为什么混成这样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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