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3章_太阴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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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3章

  金光瑶伴着蓝曦臣坐了一会儿,聊了些闲话,蓝曦臣摇扇的手一直没停下,要说金光瑶心里头不痛快,自然是假的,就算整个金家都排挤他,只要他有蓝曦臣在,金夫人就别想把他这根杂草从金麟台拔掉,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被随意践踏的孟瑶了。

   

  然而,他与蓝曦臣,已在悬崖边沿,岌岌可危,实在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,世上许多怨侣皆是败在相爱不相亲,而他与蓝曦臣却正相反,纵然万般相亲,却绝不可生出半分爱意。

   

   

  正在凝思间,忽见蓝曦臣目光转到自己背后,又听得一个细弱柔和的声音:“敛芳尊……泽芜君,我带了些甘草凉茶,为你们送一些来祛除热气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蓦然回首,一位惹人怜爱的娇小伊人站在他身后,正是乐陵秦氏宗主之女,闺名唤做秦愫,秦愫身边跟着一位婢女,婢女手中捧着一只芙蓉石盖壶,颜色淡粉,十分可爱,一瞧便知此物并非赛会用物,乃是闺阁女子所用的私物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乍然一惊,忙起身笑道:“秦世妹,劳你走一趟,实在惭愧。”

   

   

  心中却颇有几分苦恼,当年他去乐陵增援时,曾从温氏铁爪下救下过秦愫和秦夫人,秦愫因此对他有些情意,他早已察觉,但秦愫的身份实在特殊,她的父亲是追随金光善多年的老部下,与金氏宗亲都很有些交情,金光瑶与秦愫多说几句话,都可能引起金光善的猜忌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合上玉扇,也跟着站起来,颔首道:“秦小姐。”

   

   

  秦愫敛衽还了一礼,怯怯地说道:“泽芜君,听说……你身体有几分不适,可需就医?”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还未说话,金光瑶便抢先说道:“二哥只是有些受不得热气,此时已经好多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他怕蓝曦臣不会说谎,说多错多,传到金夫人耳朵里,被误会是有意不给金家面子,便抢先替他圆了谎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被金光瑶抢了话,看了金光瑶一眼,便也就不说话了,脸上还挂着温柔笑意,眼神却空洞起来,又入了无我境界。

   

   

  秦愫秀目看向金光瑶,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,小声说道:“敛芳尊,今天的围猎办的很好,大家都很满意,方才还听金家叔伯们同我父亲夸赞你有才干,又谦和,处处替旁人着想,能让大家都满意的围猎,还是头一回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谦虚一笑,说道:“哪里的话?诸位长辈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虚夸几句罢了,秦世妹,此处闷热,你还是快快地回去吧,仔细也中了暑气,那便是我的罪过了。”

   

  秦愫听金光瑶似乎没有与她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,有些失落地道:“敛芳尊说的是,是我叨扰了。”她脸皮子薄,让婢女将粉红盖壶给了金光瑶,便告辞离去了。

   

   

  秦愫走远了,金光瑶又和蓝曦臣坐下,蓝曦臣忽然道:“为何你总要提及罪过二字呢?秦小姐非你请来,她即便中了暑气,你又有何罪之有?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一怔,有时候他真摸不透这位大少爷的心思,只得含糊地道:“二哥,那是谦辞而已,何必如此较真?”

   

  心中却暗想:“秦愫若是有个不妥,你且看她父母会不会迁怒到我头上,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?”

   

  也不怪金光瑶小心到卑微的地步,如今即便是金家随意一个人喝水呛着了,金夫人都能怪是他带来的“不祥之气”害的,金光瑶倒是很想反问一句:难道射日头功也是“不祥之气”?但总归形势比人强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分挑刺了些,愣怔了一下,神情黯然地道:“抱歉,是我想起了些伤感的回忆,迁怨于你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见蓝曦臣神态郁郁,心立即便软了,心里觉得蓝曦臣其实也不容易,父母双亡,自己早早撑起家业,云深不知处还等着重建,蓝曦臣并没什么能交心的朋友,再大的苦楚总不好和弟弟说,让弟弟也跟着难受,便只能往肚里吞了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没有多问蓝曦臣为何忽而生怨,默默地擦洗干净水晶杯,为蓝曦臣倒了一杯甘草凉茶,递给蓝曦臣,说道:“二哥,你放宽心,父亲已属意委派我支援你重建云深不知处,有任何难处,只管同我说。”说到这里,他便不往下说了,但意思已很明白,云深不知处损毁过半,重建是个大工程,蓝曦臣不可能不求人,而在这件事上把关的,若是蓝曦臣的结义三弟,许多难关也就不存在了。

   

  当然,金光善也没安什么好心,他需要姑苏蓝氏的招牌和蓝氏双璧的名号,如果金光瑶能拉蓝曦臣倒向他,兰陵金氏取代温氏的地位才能更加名正言顺,显得万众归心。

   

   

  听到这个好消息,蓝曦臣神色缓和,接过了金光瑶手中的水晶杯,说道:“凉茶性寒,不宜多饮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抿嘴一笑,重新戴上了帽子,答道:“自然。”

   

   

  他帽子戴得有些歪,蓝曦臣放下了水晶杯,忍不住伸手,轻轻替金光瑶把帽子挪正了,金光瑶与他对视,二人同时一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   

   

  忽然远处天空两道剑气冲天而上,金光瑶立即站起,不必想,也知大致发生了什么,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围猎,我想我是办不出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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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蓝曦臣和金光瑶赶到剑气冲出所在处,正撞上魏婴和金子轩的纠纷,他自然又挨了金夫人一通骂,好容易平息了争端,众人各自散了,留下一地鸡毛给他,金光瑶只好又去扩大猎场,好在有蓝曦臣带着蓝忘机帮他,这一天也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。

   

   

  修仙界永远不平静,没过多久,魏婴就从云梦江氏叛逃了,但并没影响金家和江家的联姻,金子轩还是娶了江家小姐为妻,某日,金光瑶正要去向金光善报备公务,在房门外正好听见金光善的声音:“子轩怎么这样拎不清楚?还提什么和魏婴和解?他是听了谁的话生出这样的念头?和魏婴和解?让我的脸往哪里放?”

   

   

  跟着金元真的声音响起:“宗主,子轩就是那样的,心地纯良,没有防人之心,如今又对江氏言听计从……唉……有些话……我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善道:“你说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元真道:“不知你看出来没有,江家的那个孩子心眼比子轩多太多了,个性又强,心肠又硬,你拿不到他的七寸,子轩没有人家有主见,将来容易给人家牵着走,这些都是事实,咱们回避不得,清河聂氏尚且可挡在萧墙之外,云梦江氏却已在卧榻之下,更何况四娘子如今已有身孕,江晚吟和魏婴究竟真决裂假决裂咱们也不能确定,对江氏须得提早提防,以免有朝一日,恶紫夺朱,鸠占鹊巢,那时恐悔之晚矣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善喃喃地道:“恶紫夺朱……恶紫夺朱……”他重复了这四个字数遍,忽地拍案道:“我真是走了一步臭棋!可恨!江家小子可恨!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吓了一跳,却没有作声,默默地离开了,胸中心绪翻涌,他敏锐地感觉到,他的机会终于来了,那芙蓉石盖壶他还收着,也是时候去物归原主了。

   

   

  金子轩的妻子怀了身孕,整个金家都高兴,金光瑶当然也高兴,发自真心的高兴,因为金夫人要抱孙子了,近来心情很好,整日眉开眼笑,连带着折腾他的次数也少了许多,金光瑶的日子好过多了,但他预料,很快金夫人应该又会气得砸花瓶了。

   

   

  因为秦苍业已经答应了他的求亲,金光善也默许了,就等挑个好日子,把婚事定了,这是他费尽心机才得来的局面。

   

   

  在此以前,金光瑶提前去到姑苏,把自己要娶秦家小姐为妻的消息,告知了蓝曦臣,蓝曦臣端坐在金光瑶对面,听到这个消息,先是怔住了,漂亮的眼睛盯着金光瑶的脸看了半晌,微微侧过脸,看着窗外的月亮,似乎有些怅然,说道:“你也的确该成家了,恭喜,其实不必特意来告知我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道:“二哥,在我心中,你早已是我的亲人了,也是我的长辈,成亲这样的人生大事,自然是要告知你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他不是不再喜欢蓝曦臣了,正是因为真正地喜欢上了,才要分开,况且金光瑶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,他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,现在正好有一个不错的女子,不计较他的出身,金光瑶不是执拗的人,他认为自己应该试着去和秦愫好好地相处,挣脱一段错误感情的最好方式,就是开始一段正确的感情。

   

   

  至于蓝曦臣……往后他会把对蓝曦臣的非分之想永远藏起来,退回到兄弟的位置,把蓝曦臣当成观音像一样供奉,加倍地尊敬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在私心里暗暗暗地发誓,往后永远不会再亵渎他心中的月亮,因为母亲教过他,不敬神灵,是要下地狱的,他只会坐在山顶上看着月亮,不会再试图去触碰了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仍旧沉默着,过了很久才转过脸,说道:“那么……以后我还可以经常与你见面么?”

   

    

  金光瑶见他这哀怨的样子,好像小孩子失掉了唯一的玩伴,有点可怜,又是好笑又是心酸,又觉得有几分讽刺,小时候根本没几个孩子愿意和他玩儿,长大后,他却成了仙门世家第一公子唯一的玩伴,但又有什么办法呢?命运就是如此无常。

   

  风乍起,吹得灯火摇曳,金光瑶拿起案几上的黄铜剪刀,将长明灯中的灯芯剪成并蒂莲的形状,一点灯火变作了两点,他低着头淡淡地说道:“二哥说的什么话?即便娶了妻子,我还是我,二哥依然是二哥,和过去又有什么不同呢?”

   

   

  话虽如此,金光瑶心里却明白,蓝曦臣是蓝氏宗主,至多两三年,必然要成家的,未来在蓝曦臣的心中,妻儿必然会排在他前头,这是人生无可避免的过程,以后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慢慢地淡下去,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无话不谈了。

   

   

  他忽然有些好奇,蓝曦臣的妻子究竟花落谁家,又有些担心,蓝曦臣能不能和他未来的妻子处得好呢?想完了,又觉得自己怪可笑的,瞎操心这么多做什么?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果然成功被金光瑶的话绕进去了,颔首道:“的确,是没有不同。”但眉宇间又似是有些困惑,他承认金光瑶说得对,但又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,好像心里硌着什么似的,他实在想不明白,索性也就不想了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的婚礼定在一个牡丹花盛开的季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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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蓝曦臣和聂明玦并排坐着,看着金光瑶和秦氏拜了天地,金夫人坐在主位,新人朝他拜伏之时,却面如冰霜,没有半点喜气,这也不奇怪,金光瑶并非她所出,却娶了金光善老部下的女儿,个中微妙之处,唯有局中人才懂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对面的江晚吟亦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,江厌离问他是否身体不适,他只摇摇头,自顾自地喝酒。

   

   

  礼毕了,金光瑶到席间挨个敬酒,这是他难得做主角的时刻,一身红衣,容颜秀丽,丹砂夺目,竟然比新妇还要艳上三分,从头到尾,都挂着喜悦的微笑,金光瑶来到蓝曦臣跟前,蓝曦臣以茶代酒,与他碰杯,说道:“三弟,恭喜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有些熏熏欲醉,却仰头一杯酒下肚,金子勋在一旁拊掌道:“好,豪气干云霄!”金光瑶踉跄几步,双颊酡红,微笑道:“多谢二哥,”

   

   

  他笑得灿烂,蓝曦臣却觉他眼中似有一点星光转瞬即逝,蓝曦臣正想自己是否看错了,金光瑶却已去给聂明玦敬酒了。

   

   

  宴毕了,宾客相继告辞,金光瑶已喝得歪歪扭扭,站都站不稳了,金子勋忙过去扶着他,说道:“哎呀,你这个样子,今夜还怎么洞房花烛?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骤然变了神色,眼神冷冷的,凶性毕露,把金子勋都吓着了,金光瑶又是一脚抬起,将金子勋踢倒在地,骂了句脏到家的话,在仆婢门生错愕的目光中,转身出了斗妍厅。

   

   

  聂明玦早已走了,蓝曦臣是最后一个走的宾客,正好走到斗妍厅外的花丛旁,忽然一个红影从他身侧晃过去,直往雪色的金星雪浪丛里走去,纵然夜色茫茫,月光黯淡,蓝曦臣依然一眼就认出,那是金光瑶,他立即调转脚步,跟着金光瑶,刚喊了一声“阿瑶”,金光瑶就身子一歪,栽倒在牡丹丛里。

   

  蓝曦臣也顾不得体统,连忙撩衣走进花丛间,金光瑶正侧躺在雪白的花丛间,朱红锦袍上缀满了雪片似的花瓣,衬托得他更加娇艳无匹,金光瑶翻了个身,改侧躺为仰躺,浑身上下为颓靡之感所笼罩,好似熟透了的桃李,再等一刻,便要腐烂了。

   

  蓝曦臣从未见过义弟这样子,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,他被金光瑶这幅颓废旖旎之态所深深地震撼了,脑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:“他若是位女子该多好,我便是挨上一百戒鞭,也要让她做我的妻子。”

   

 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会儿,很快蓝曦臣便又羞又愧,恼恨自己竟如此乱想,将三弟比拟做女子,实在太不尊重他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蹲**子,小心翼翼地把金光瑶扶坐起来,喊了几声“阿瑶”后,金光瑶才有了些反应,嘤咛一声,睁开双目,见是蓝曦臣在他身边,神色从迷糊化为疲倦又转为愤怒,一掌推在蓝曦臣胸口,将他推得跌坐在地,口中喝道:“别靠近我!”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满脸错愕:“阿瑶……你是怎么了?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极为不耐地道:“走!快走!让我一个人静静!”

   

  蓝曦臣还不动,金光瑶直接跪坐起来,又推了他一把,眼睛瞪得大大的,眼眶红红的,低喝道:“走啊!我不想看见你!”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不知道金光瑶是怎么了,但金光瑶要他走,他只好顺着金光瑶的意思,站了起来,拂去身上的花瓣,转过身子要走。

   

  忽然背后抹额末端的流苏被扯住了,蓝曦臣转过头一看,扯住他流苏的,正是要他走的金光瑶,金光瑶跪在花丛间,双手抓着淡蓝色的流苏,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,巴掌大的脸上泪水纵横,浑身发抖,神色惊惶地颤声道:“二哥……我错了,我不是故意凶你的,你不要走。”

   

  蓝曦臣站着,金光瑶跪着,蓝曦臣恐怕给人看见了,惹出是非,连忙也屈身跪下,和金光瑶平视,问道:“阿瑶,你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还抓着蓝曦臣的抹额不放手,用锦衣袖子擦了擦眼泪,说道:“没什么,就是喝多了,想起从前的一些事,情绪上了头,二哥,我不是故意的,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,你千万不要走。”

   

  金光瑶简直语无伦次了,语气却很卑微,卑微到让蓝曦臣不忍心再听下去,他扶着金光瑶的肩膀,柔声安抚道:“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,以后千万不要再贪杯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使劲儿点了点头,蓝曦臣取出手帕,仔细地替金光瑶擦干净眼泪,动作轻柔无比,金光瑶神智渐渐清明,松开了抓着流苏的手,任由蓝曦臣给他擦眼泪。

   

   

  这时候几个寻找金光瑶的仆役寻过来,见金光瑶和蓝曦臣一起跪着,均不明所以,面面相觑,蓝曦臣把金光瑶扶起来,说道:“敛芳尊喝多了,快扶他回去休息吧。”

   

   

  几个仆役忙过来扶着金光瑶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抬头道:“二哥,你来一次兰陵不容易,多留几日再走吧,我带着你到处看看兰陵的风景。”

   

   

  对金光瑶的提议,蓝曦臣并未觉得有何不妥,当即颔首道:“好。”虽然今天金光瑶对他发了脾气,但他莫名觉得,金光瑶成了婚,不仅没有疏远他,反而还更亲近他了,甚至有些黏人,不愿意与他分开似的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被仆役扶着去往新房,洞房花烛夜,他却心如刀绞,此刻他最想的,就是躲进蓝曦臣怀里,一辈子不出来,逃避那可怕的事实。

   

   

  他不想坠落悬崖,却反而掉进了另一个无底深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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