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8章_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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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8章

  纽逢春虽是粗人,却粗中有细,听出严晓星弦外之言,暗忖:“局主盛赞严晓星身负奇学,胸罗渊博,莫非他有能为治疗麽?”口虽不言,心内暗暗窃喜,传命设筵款待严晓星。

  酒筵摆下,余化鹏已自赶了同来,迈入大厅,频向严晓星致歉。严晓星在酒宴中,暗中注意余化鹏,察觉余化鹏神色之间似强作欢笑,眉宇间隐泛忧郁。酒到中途,严晓星低声道:“余局主,方才在下已闻听纽镖头说起令姻亲之事,已知梗概,莫非起了变化不成。”

  余化鹏饮了半杯酒後,长叹一声道:“老朽这位亲家,只这麽一个独子,也难怪他忧急如焚,不知他在何处听说骊龙谷藏珍中有一起死回生神药雪莲实,或可救治其子,意欲用飞檄传书其父当朝首相,借用大内高手参与,所以催请老朽商量。”

  严晓星暗暗一惊,道:“令亲此举实为不智,不过在下可试为之治,是否治愈在下却无把握。”余化鹏不禁大喜,忙唤过一镖夥,命速通知府衙。

  严晓星缓缓立起,笑道:“治病如救火,你我就去吧。”纽逢春一跃而出,在镖局外备好两匹骏马,两人飞骑而去。

  两人到得府衙,只见衙外肃立着甚多人,其中有一青衣小帽,三绺短须,气度威肃,目睹两人下鞍,忙道:“亲翁,这位就是严公子麽?”

  余化鹏道:“少侠,这位就是老朽亲翁,现任金陵知府李仕荣大人。”

  严晓星抱拳一揖,道:“在下拜见李大人。”

  李知府道:“严公子,你我不必俗礼相拘,里请。”心中暗暗称异,只觉严晓星神彩飘逸,宛如人中龙凤,忖道:“如此年少便胸罗奇学,委实难得。”他知亲翁余化鹏在江南武林中极富声望,从不作浮夸荒诞之言,是以对严晓星由衷钦敬,丝毫不疑。

  李仕荣与严晓星相偕漫步而行,笑语寒暄,更觉严晓星词令隽雅,谈吐从容,不禁大感惊异,道:“公子今年贵庚几何?”

  严晓星恭道:“在下年方二十,後生未学,如有不逮之处,望大人见谅。”说时已进入内厅,李知府肃客落座。严晓星道:“在下此来诊视令郎病情,是否能有把握治愈未敢妄言,烦劳贵驾引路如何?”

  李知府哦了一声道:“公子一路劳顿,愚意稍作歇息再作请求,既是如此,当就领公子前去。”说着离座而起,引严晓星余化鹏二人进入左侧厢房。

  屋内药香扑鼻,榻上传出呻吟啜泣声。床侧站着一中年妇人,神态端庄,双目红肿,想是啼哭过,尚有一美貌少妇,面容凄楚,挨着中年妇人之後。李知府道:“公子,此乃贱内及小女。”

  严晓星一一见礼後,目光落在榻上,只见一幼童伏睡着,盖着一张棉被,缓缓伸臂揭开,不禁一怔。原来幼童骨瘦如柴,上身未穿衣服,第一根脊椎骨下突肿一鹅蛋大小肉瘤,色作紫红,周围肤色如同败纸,显然体内溃腐糜烂,损及内脏,情不由主地长叹一声。

  李知府心神大震,忙道:“小儿,可有救否?”

  严晓星道:“有无可救,在下暂不作妄测之词,令郎一病三年,得以不死,谅经常服用祛毒生肌及参补之药。”

 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:“庸医害人,一误至此,倘令郎初罹此症时,连服三剂以毒攻毒之药,定霍然而愈。”

  李知府道:“小儿初罹此病时,不知是毒症,後来虽然发觉,但已是过迟。”

  严晓星诧道:“此非平常之毒,令郎何以得之,实令在下不解其故。”说着目中神光迅视房内情景,突有所悟,又道:“令郎住在此房一直未曾搬动过麽?”

  李知府点点头。严晓星忽手掌一扬,一缕眩目察芒飞向头顶木板缝隙,闪电穿入。只听一声吱吱怪鸣入耳,严晓星迅快无比挥剑,寒虹展闪,砍碎了两块木板,坠下一只通体红赤,尺许长短百足蜈蚣。李知府及其妻女不禁大骇。

  余化鹏道:“就是这只毒蜈作祟麽?”

  严晓星道:“令郎想是吃了隔夜食物,毒蜈经过食物,沾留毒液其上,在下敢断言令郎并非仅仅食用一次便罹此症。”

  李知府大惊道:“小儿最爱零食,每晚睡前必食糕饼密枣,食用未完,留置床侧桌上,尚不准仆佣收去,明晨醒来再次服用,公子之言诚是。”

  余化鹏道:“李公子之毒是否有救?”严晓星急点了幼童睡穴。幼童呻吟啜泣之声顿止,沉沉睡去。

  余化鹏惊道:“三年来,我等想尽办法,使李公子入睡减少痛苦,亦用点穴之法,竟无法使他安睡,少侠你怎麽有此能为?”

  严晓星道:“点穴一道,易学难精,分寸拿捏更难,但在下仍一知半解,说穿了不值一笑,在下先闭了李公子阴阳经脉,後点睡穴,不料侥幸奏效。”说着五指扣起幼童手臂诊视脉象。

  屋内李知府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,沉寂如水,心情紧张无比。半晌,严晓星才收回右臂,将棉被给幼童盖好,缓缓立起,凝视着李知府道:“令郎真元亏损极钜,虽仗药力苟延,却宛如蜡尽之火,不知府上有无百年以上参乌之药,在下着手治疗时,需药力相助,使令郎培元固本。”

  李夫人道:“老爷,那年爹爹京中派人送来两支参王,不知有用麽?”

  严晓星忙道:“快请取来。”李夫人急急出房而去。

  余化鹏长吁了一声道:“大人,公子有救了。”

  李仕荣闻言,不禁大喜,道:“小犬倘获痊愈,必重重厚谢严公子。”说时,李夫人自己匆匆走入,手捧一只尺许长短沉香木匣,打开匣盖,一股清香扑鼻袭入。只见两支参王根须井然,宛如人形,并列放置匣内。

  严晓星微笑道:“救治令郎,只需一支足够,大人不要相谢在下,仅求赐赠一支参王,以备合药济世,为大人种福。”

  李仕荣哈哈大笑道:“区区微物,公子拿去就是,心田种德,公子必後福无穷。”

  严晓星也不再说,转身走向榻前,在囊中取出一小铜盒,内以黑绒裱里,插有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,轻轻揭开棉被,右掌按在幼童椎背上,运气行功,一股热流源穴攻入。李夫人及其爱女默默祈祝菩萨庇佑。余化鹏向李知府低声道:“严少侠年纪虽轻,但一身所学却无所不包,大大超过他年岁之外,智慧之高与生俱来,乃武林内千百年「罕见人才」,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。”

  李知府道:“亲翁说得极是,尤其严公子飘逸神彩,令人心折,待小儿痊愈後,我要与他盘桓些日。”余化鹏微微一笑。

  一顿饭光景过去,只见严晓星额上冒出热气汗珠,缓缓收掌取出金针,在幼童十二处穴道砭入。忽闻余化鹏惊噫一声。李仕荣心中一震,忙道:“亲翁为何惊诧出声?”

  余化鹏伸手一指,道:“大人请瞧令郎。”

  李知府凝目望去,只见其子背上肿瘤隆起较前大了一倍,宛如拳头大小,惊道:“亲翁,要紧麽?”

  余化鹏答道:“如不出我所料,少侠必将令郎体内之毒逼出体外。”

  严晓星道:“余局主,在下意欲借用文房四宝。”李仕荣忙命人送上笔墨纸砚。

  严晓星略一思索,濡亳疾书下一方:朱砂,二两;雄黄,二两;黄硼砂,二两;血竭,二两,苦葶苈,二两;没药去油,二两;乳香去油,一两;蟾酥人乳浸,一两;牛黄,一两;冰片,一两;沉香,一两;麝香,六钱;珍珠二钱;熊胆六钱,参王切片,用文火以无根水煎饮,可煎三剂,每剂以二十四碗为度,最初两日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碗,分七日服完。”一手王羲之草书,龙飞凤舞。

  李知府乃饱学之士,取过一看几乎爱不释手,出得房外忙命差役赶往药肆照方检药後,急急迈入内面。余化鹏道:“这肿瘤如何处置?”

  “割除。”严晓星道:“但需三个时辰後将体内馀毒尽驱逼入瘤内。”

  余化鹏望了李知府一眼,暗暗示意其所料不差。三个时辰是何等漫长,李知府道:“严公子书法苍劲,入木三分,下官意欲乞求……”

  严晓星笑道:“大人台前不啻班门弄斧,若有教正之意,在下何吝涂鸦。”

  李知府忙高声唤进一年老长随,命取来一幅贡品宣纸,铺展案上。严晓星濡毫挥笔,填上一阕「熙州慢」:“武林乡占第一湖山

  咏画争巧

  鹫石飞来

  倚翠楼烟霭

  清猿啼晓

  况值禁垣师帅

  惠政流入欢谣

  朝暮万景

  寒潮弄月

  乱峰回照

  天使寻春不早

  并行乐免有花愁花笑

  持酒更听

  红儿肉声长调

  潇湘故人未归

  但目送游云孤鸟

  际天杪

  离情尽寄芳草。”继草书下款,字写魏碑,力透纸背。

  严晓星放下笔来,笑道:“满纸涂鸦,不堪寓目。”李知府赞不绝口。

  药已检来,立即在厅内以泥炉文火煎熬。看看三个时辰已尽,严晓星徐徐拔下金针,在怀中取出一柄锋芒犀利小刀,霍地割下毒瘤,弃置桶内,创口未见一滴血水溢出,再贴上一张拔毒生肌膏药,解开睡穴。幼童睁目竟然翻身坐起,唤道:“爹,娘,孩儿好了麽?怎麽痛楚消失了。”语音虽弱,但中元较前为强。李知府夫妻不禁喜笑颜开。

  严晓星道:“速服下一碗药汁,尚需安睡,饥时可饮稀粥鸡汤少许,七日後可平复如初。”

  三年来,李仕荣从来没有今天这麽高兴过,笑道:“严公子,亲翁,咱们去花厅内畅饮一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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