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9章_太阴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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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9章

  陆依风听见了金光瑶的笑声,侧目愤然道:“金仙督,你觉得很好笑? ”语气中满满都是威胁,陆依风原本一张份外阴鸷的脸,此时泛上来阵阵青气,整张脸都成了蟹壳青色,眼球暴突,嘴唇外翻,龇出八根长牙来,那八根长牙上下右歙动不停,唇角泄出丝丝黑气,陆依风“哇呀呀”摇头晃脑,甚是可怖。

   

  江宁见陆依风面目全非,惊得后退数步,指着陆依风惊呼道:“不好,瘟疯发飙了!”他大惊之下,叫出了从前背后对陆依风的称呼。

   

   

  金凌拔出岁华,也警戒地后退数步,以剑尖指着陆依风和冯舒语,瞥眼看向金光瑶,惑然问道:“陆依风耍的什么花样?”

   

  金光瑶腰间银光一闪,恨生已然在手,眸黑如墨,答道:“他请猖兵上身了。”

   

  金凌道:“猖兵是什么?”

   

  金光瑶道:“就是疫神。”

   

  陆依风绰号行瘟恶风,手下驯养着梅山派最强的猖兵,能散播瘟疫,梅山派中知晓陆依风本事的,见他露出这等面貌,是请了“猖兵”上身,知他这是真的动了怒,均倒抽一口凉气。所谓猖兵,仙门中人原本唤做瘟魔,瘟在读音上通温,仙门为了避温家的讳而改称其为疫神,疫神非神也非鬼,而是一种滋生于瘟疫中的妖怪,相传是瘟疫中死亡之人的怨气凝聚而生,凡所到之处,必有瘟疫肆虐。

   

  这种妖怪相当罕见,大多数仙门修士一辈子也无缘得见一次,而且疫神没有形体,必须要寄生于鲜活的肉体才能生存,野教中有些心术不正的术士,为了谋财,便会抓来疫神,施放在某些地方,故意引起瘟疫,以此逼迫得了瘟疫的人买自己的“灵丹”,实则是自己偷偷地将疫神抓走了,以此道来敛财,屡试不爽,久而久之,便发展出一门奇异的偏门法术,称为行瘟之法,修习此法的人,可将疫神养在身体里,称为猖兵。

   

  陆依风练的就是行瘟之法,他养的这一只猖兵,不知存于世间多久了,据说至今已传了九代,非同小可。

   

  虽说此处高手如云,杀死一个陆依风不在话下,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陆依风若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思,驱使猖兵释放瘟疫,这里人头众多,怕是不好收拾。

   

  陆依风哇呀呀叫嚷,好不阴森,八根獠牙戟张,如白骨花怒放,惊得宾客纷纷往后退去,各自凝神屏息,生怕弄出点动静,惊得陆依风放出瘟疫,原本热闹无比的婚宴,霎时间化为一片死寂。

   

  蓝涣默默地不言不语,退到了桂树枝丫下的阴影处,运起灵力回旋在耳,霎时间,这里的一切声音均被吸纳入蓝涣的灵力旋涡中,瞬间放大了几十倍,这一招叫做“天耳通”,以清净之天耳,借助音声洞悉众生之心念,也称“谛听之术”,世人多知蓝氏有禁言术,却甚少有人知晓蓝氏还有“天耳通”。

   

  相传“谛听之术”是蓝氏先祖蓝安当年在山中修炼之时,无聊之下偶然创出的术法,那时候的“云深不知处”,还仅仅是一座简陋的竹舍,距蓝安所居之处不远,有一片碧绿的竹林,翠竹成片,一望无际,风过处便掀起竹涛翻涌,蓝安闲暇时,喜听这风吹竹涛之声,可又怕时常步入竹林,会惊扰了林中栖息的群鸟和飞虫,破坏了尘世外的平静,蓝安苦思冥想三日后,创造出了这“天耳通”之术,能谛听一切自然之音,即便卧于竹舍之中,仍能听见风吹竹动,鸟语蝉鸣,甚至鸟儿破壳而出的啾啾声,朝露滴在竹叶上的脆响,**花苞绽开的细微之音,这些声音交织成最美的音律,是蓝安山居生活中最好的遣兴。

  后来,蓝安和温卯等人一起对付一个所谓的“大魔神”的时候,悄然运用“天耳通”之术刺探敌情,不慎听到了温卯和其妻子的一段私密谈话,温卯夫妇的谈话内容已不可考,蓝安却似乎很后悔,直言自己听到了“不应听之言”,从此不再用“天耳通”之术,并将记载“天耳通”的卷册丢入千尺寒潭中。

   

  这是蓝曦臣在蓝安书写的小札中看到的,温卯的那位“妻子”在蓝安的手书中没有名字,仙门史也没有记载温卯的妻子姓甚名谁,皆以“温卯妻”三字指代,如此一位重要人物,却没有留下名号,这实在很微妙,蓝曦臣猜测,温卯夫妇,最后应当是劳燕分飞,成为了一对怨偶,所以“温卯妻”和金光瑶一样,成了“那个谁”,蓝安听到的那段谈话,应当对他的信念产生了巨大的打击。

   

  蓝安实际上并不是后世传闻的那样固执刻板,他的固执只在情,从他写的手札看,大多数时候的蓝安是个随遇而安的人,他对天地万物都怀着热爱,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一切,在蓝安看来,一切生命的存在都是合理的,任何生灵,无论形貌如何,都是美丽的,蓝安和他一板一眼注重外表的子孙,完全不一样,蓝曦臣能从他的字里行间,感觉到他的潇洒和悠然,这份潇洒不像是今天的蓝家,倒有些类似魏无羡了。而诡异的是,蓝安提到温卯的地方,从称呼到描述,都透着一种不可言传的拘谨,失去了他一贯的自如和潇洒,有些地方会含糊过去,这种奇怪,也许就是因为偶然听到的这段谈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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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蓝安把记载“天耳通”的卷册丢进了千尺深潭,却没有想到,他的儿子不忍这等奇书被毁,又偷偷地潜入深潭,将卷册捞了上来,悄悄放到蓝家的禁书室里,流传至今。

   

  时光的车轮往前推进,数百年后的今天,蓝家已几乎没有人会这奇异的法术,一则,此术看似简单,实则艰深,修炼此术需有高深如海的修为,才能做到举重若轻,捕捉一切声调音韵,寻常修士根本达不到此等境界,二则,君子非礼勿听,此道可以用来倾听自然,随意偷听他人的言语和心事,有违道德,蓝安创“天耳通”的初衷,是为了倾听竹涛之声,但不是人人都能有蓝安的风骨和操守,若是心怀太多**之人学了此道,不免要用来窃听他人隐秘,这显然与“天耳通”原本的意义相悖,是以姑苏蓝氏子弟,均不被允许修炼此法,甚至蓝家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一门法术的存在,只有蓝氏宗主,才有资格翻看《天耳通》的残卷。

   

  蓝曦臣原本也不想修炼此法,他对自己的道德没有绝对的信心,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利用这术法做不德之事,虽然他还是款款温柔的泽芜君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在云深不知处那晚以后,他心里恨意已如春草疯狂滋长,缠绕在心上,蓝曦臣唯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念诵清心咒,才能够在太阳下保持平静的外表。

   

  射日之争一度打得很艰难,温氏的探子和奸细遍布,战争不仅是对生命的考验,也是对人性的考验,在这场百年难遇的大战中,人性的美好和丑陋每天都在交替展现,有人坚持,有人投降,还有人两边下注,蓝曦臣无法透过眼睛看到虚假之下的真相,于是他选择听,他要听到真实,不要再活在假象之下,“天耳通”让他在战争中处在更有利的位置,一座大营中,谁在说谎,谁私下在聊什么,都逃不过他的耳。

   

  蓝涣曾发过誓,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使用这等禁术,可是在金光瑶杀死温若寒之后,他看见了金光瑶腰间的剑,那把名为“曦臣”的剑,蓝涣脑中有一霎那的空白,心中像是有一头兕横冲直撞,他很惊恐,生怕发生了不好的事情。

   

  他们在扶风镇歇脚,聂明玦去打水,他和孟瑶坐在一块儿,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:两年不见,孟瑶消瘦了不少,五官都长开了,轮廓十分俊秀,神态间却不是曾经那个单纯荏弱的少年了,孟瑶坐在树下,雪白衣衫上染着点点血花,衬得神色更为冷漠,甚至有几分肃杀之气。

   

  分明是见过血和眼睛和杀过人的手,可还是那样的好看。

   

  蓝涣还没来得及细想,便听到自己对孟瑶说:“听说这两年,温宗主待你很不错,你日夜都侍奉在他身边么?那实在很危险,也不知你是如何熬过来的。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瑶的脸,耳中灵力回旋,孟瑶的心跳和呼吸,都入了他耳,他们距离很近,蓝涣甚至能清晰地听出孟瑶血脉中血液流淌的声音,像是涓涓细流,十分悦耳。

   

  蓝涣看见孟瑶的眼睫上下扑动,瞬间又恢复到乖巧柔软的模样,好似初相见一般,他听见孟瑶答道:“就和在大哥身边效力一样,他脾气不定,动辄杀人,在他身边确实很惊险,每日都害怕小命不保。”

   

  孟瑶的心跳如常,呼吸也正常,并没有心虚的痕迹,蓝涣听了又听,这才收起灵力,又说道:“你没事便好,以后在旁人面前,尽量还是少提你在岐山的事情,以免明玦兄不快,许多无聊之人,也会借此议论的。”

   

  这句话是逾矩了,蓝涣说完便后悔了,他更后悔的是,方才竟然用法术去窥测孟瑶的心思,这不是君子所为,原本他已经打定了主意,无论在孟瑶身上发生过什么,他都不会问,也不会打听,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,只要孟瑶还好好地活着,他会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他。

   

  可孟瑶手里的“曦臣”剑刺痛了他的眼睛,他见过这把剑,少年时温若寒曾无意中说过,这剑原本是温卯妻子的佩剑,是温家宗主才能用的防身利器。

   

  不知为何,他只要一想到温若寒在邙山对他说的那些话,便无比愤怒,这种感觉很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云深不知处被烧毁,又有细微的不同,蓝涣告诉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,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,说出了让自己后悔的话,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,他不懂自己为何怎会变得如此狭隘,更对自己暗中试探别人的心思感到羞耻不已,愤怒竟让他翻过了道德的边界。

   

  所幸孟瑶并没发觉,蓝涣却愧怍难当,只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孟瑶,孟瑶会去到温若寒身边,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么?

   

  孟瑶没有发觉到蓝涣平静表面下翻涌的情绪,看着蓝涣,微笑道:“泽芜君,你抹额有些歪了。”说着,屈身向前,伸手轻轻地替蓝涣把抹额拨正了,十分周到妥帖。

   

  孟瑶的脸离蓝涣很近,蓝涣忽然有一种冲动,想伸出双臂将孟瑶抱入怀中,告诉他:“你想要的,我也可以给你。”

   

  但理智和涵养让他无法做出这种唐突的举动,蓝涣只是静静地正襟危坐着,绽放出一个微笑,对孟瑶道:“多谢。”

   

  他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,又是一宗之主,不能做那种小孩子才做的事情。

   

  这一次以后,蓝涣便几乎不再用天耳通去听旁人的心思,他终于意识到了为何蓝家前辈都不肯修炼天耳通,人的私心会让这种术法失控。

   

  再后来,金光瑶死了,蓝涣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,自己为何当时会做那样的事,他一面厌憎温若寒对叔父的所作所为,一面又隐隐地想对孟瑶做同样的事,他希望孟瑶眼里心上都只有他,这便是他的私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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