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（番外·射旱魃）
林立阳狂奔回根据地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。
还好他早就用污泥涂了满脸，方才和孟瑶打了个照面，要是叫他认出来，自己哪里还有命在？他想早早下山逃命，但想自己若是不声不响跑了，他的几个同伴肯定会到处找他的，岂非更容易引起孟瑶的注意？
胡思乱想间，耳边传来欢呼声：“旱魃被捉住了！”
再一看，那边孟瑶已经回来了，身后几个金氏门生拖着那只半死不活的旱魃。
孟瑶又换上了满脸的笑意，眼光正好扫过他的脸，停了一停，然后就掠到别的地方去了，好像不认识他一般。
也是，如今以孟瑶的地位，每天见的人多的有几百个，怕是不会把他这种小人物当回事的，想必早就抛诸脑后了。应该是他自己想太多了，他收敛了心神，又混到人堆里面去了。
修士们把那只旱魃放到挖好的火坑里头，引来雷火烧毁，坑里面浓烟滚滚，飘出了一阵腐臭，不多久便随着风散去了。
腐臭消散后，立刻轰隆一声雷响，但见头上黑云滚滚，满山凉风阵阵，潮气袭来，黄豆大小的雨珠便落了下来，旱魃一死，雨水骤来，衡山持续了几个月的旱灾总算是解决了。
消灭旱魃，金光瑶居了头功，衡山周边的父老豪族为表感谢，送上不少财帛珍宝，金光瑶细细分好，凡是参加的家族都送了一份，很是得体。
依照兰陵金氏的奢靡风气，免不了要大肆庆祝一番。
金光瑶在金子德等人“怂恿”下，大手笔地包下衡阳最大的酒楼办了场庆功宴，请所有衡山围猎的修士赴宴洗尘，云梦江氏和眉山虞氏纵然不对付，也不得不给他面子。
林立阳领了江家的酬劳，本来就想走了，但是方洛山非拉着他：“干嘛不去呀？金氏请客，肯定出手大方，听说还有彩头拿呢，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。”
林立阳被他硬拉了去赴宴，罗灵歌等几个已经坐在角落里了，罗灵歌问：“立阳，你怎么才来？”
林立阳坐下：“我就是不喜欢热闹，对了，我要改名字了，以后叫林煜了。”
方洛山问：“你得罪人啦？”
林煜含糊地说：“没有，就是觉得换个名字，运气会好点。”
方洛山道：“对对对，那金光瑶不就是这样么？换了个名字，也换了条命，等于重新投胎做人。”
宴席按照家族分成一桌一桌的，一干宗主和金光瑶带着几个金氏族人坐在一桌，江秋白不想和虞青鸿对上，便推辞了金光瑶的邀请，跟江氏门生坐到了一桌。
林煜等几个散修坐在一桌，离孟瑶那一桌不远，他故意和李修竹换了个位子，背对着孟瑶。
他边喝酒便听得那桌几个宗主互相吹捧，内容甚是油腻。
“敛芳尊，泽芜君，灭旱魃救万民于水火，可敬可敬，我敬你们一杯。”
“我不饮酒，你们喝吧。”
“我二哥不喝酒，我来替他喝吧。”
“怪我怪我，忘记了泽芜君不饮酒。”
“好！真豪杰，真名士！”
“敛芳尊不仅仅是敬上爱下，德行兼备，更是泽被苍生，我也来敬敛芳尊一杯。”
“阿瑶，这灭旱魃之功堪得大大记上一笔，你的功德，怕是两面功德墙也写不下。”
“对呀，咱们兰陵金氏如今没了你可万万不行。”
“哎哎哎，此言差矣，何止是兰陵金氏没了敛芳尊不行？整个修仙界没了敛芳尊都不行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诸位就不要再消遣我了，说得我都恨不得躲起来了。”
“哎，哪里是消遣？句句肺腑。”
“我不过是金氏的一个鞠躬尽瘁的马前小卒，能和各位宗主坐在一席喝酒交谈，已经是受宠若惊了，诸位高士这般抬爱，实在是折煞我也。”
“阿瑶，你若是马前小卒，那我岂非一个马鞍？”
“哪里是折煞？实至名归。”
…………
李修竹小声道：“这金光瑶混得可真够好的，这种出身，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世家子弟？却个个上赶着拍他马屁，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肉麻话也不嫌恶心。”
席上一个散修道：“金光瑶现在和金氏宗主也差不多了，不拍他马屁拍谁的？难道拍蓝曦臣的？人家不吃那一套。”
方洛山满脸憧憬：“我们觉得恶心，可听的人肯定不那么觉得，大丈夫来世上走一遭，图的不就是这种风光吗？甭管那些人说的是真话假话，肯吹捧你就证明你是个人物，唉，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种运气，混成这样就好了，也不枉费白活一遭。”
李修竹道：“吹吹捧捧如此油腻，泽芜君这样雅正端方的君子竟然也听得下去？”
那散修闲闲道：“你以为蓝曦臣这么容易请吗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，都是看在金光瑶的面子上，也是奇了怪了，这两人性格作风，南辕北辙，关系居然如此之好。”
方洛山冷笑道：“好什么好，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好的，要是蓝曦臣不是蓝氏大公子，金光瑶也不是金光善的儿子，怎么可能这么好？”
那修士道：“确实极其好，我听说，金光瑶可以自由出入蓝氏藏书阁，连蓝氏的弦杀术，都学到手了。”
林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，但见金光瑶喝得双颊微红，笑得甜蜜蜜的，都快坐不住了，半个身子都依偎在蓝曦臣身上，像菟丝花似的。
本小章还未完~.~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！蓝曦臣脊背停止，端庄的风度一丝不漏，谁也不敢来劝他的酒。他只喝茶不动箸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。
两人如此不避嫌，可见关系是“极其好”了。
陈朱尘也喝高了，扶住他的手臂大着舌头：“敛芳尊……不不……金宗主……你……下个月清谈会必须来，没有你的清谈会是不完整的……”
方才说话的那散修又凉凉笑道：“真是急吼吼的，金光善还没死呢，金宗主就叫上了。”
蓝涣脸色骤变，蹙眉道：“陈宗主，你失言了。”
他也知道金光瑶做金氏宗主，是迟早的事情，但是这些人过于早来的奉承，会害了他。
金光瑶被蓝涣的话刺激得也清醒了一点，赶紧挥挥手：“陈宗主，想害死我呀？来来来，快罚酒。”
陈朱尘也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说错话了，忙赔笑：“我错了我错了，我罚酒。”
金子德也迷迷瞪瞪打着嗝道：“嘿嘿嘿，阿瑶，陈宗主说的……是肺腑之言，这就叫，酒后吐真言，哈哈哈哈哈，咱们兰陵金氏，现在，百家第一，你居功至伟……你是迟早……”
他没能再说下去，因为金光瑶已经拿一个李子塞到他嘴里
金光瑶站起来，他半醉半醒，要扶着蓝曦臣的肩膀才能不倒下，磕磕绊绊地说：“诸位诸位，这几天都出了大力气，我孟——不——金光瑶，在这里敬诸位一杯，喝完这一杯，明日便要各自西东了，不过……青山不改，绿水长流，咱们，下个月清谈会见，哈哈哈”
他显然是醉了，雪白的脸颊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，笑得甜丝丝的，冲蓝曦臣笑：“是吧，二哥，咱们还会见的，哈哈哈哈哈”
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，嘴里却道：“自然还会见——阿瑶，你喝多了。”
金光瑶难得如此放纵，神态得意至极，差一点嘴巴打结，说出了自己的本名。
他虽然表面谦逊，但是却被那句“金宗主”给刺激得心潮澎湃，其实对于陈朱尘的马屁，私心里很是受用。
金光瑶知道蓝涣是真正为他好的人，但谁都爱听奉承话，他又不是神仙，自然也不能免俗，
他已经挨够了金光善夫妇的作贱奚落了，兰陵金氏有今天的风光，都是他金光瑶劳心劳力的成果，凭什么就不能受用受用别人的马屁话？
偏偏他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，真是难受，今天这一番对话若传到金光善耳朵里，更是麻烦，罢了罢了，他真真是忍够了，酒壮人胆，再等，莫玄羽就要被扶正了。
莫玄羽对他的心思他明白得很，若是莫玄羽被扶正了，再闹出断袖乱/伦的丑闻来，岂不是多年辛苦一朝付诸流水？
乱伦……他已经受够乱伦这两个字了，想到此处，金光瑶仰头灌了一杯热酒下肚。
方洛山眼里满是羡慕，感叹道：“这金光瑶，真是够小心的，别人奉承他都不让，他还不是宗主，可那些宗主个个都对他俯首称臣，阿谀奉承，真是好不风光。”
罗灵歌道：“如何能？这样的话叫金光善知道了，怕是就要再认几个儿子回来了，离再上一层只差一步了，如何能掉以轻心。”
但林煜，却从孟瑶的眼神里，看出了跃跃欲试的狂热和毫不掩饰的野心——如同他看见那只旱魃的眼神一般，志在必得，孟瑶显然已经等不及了。
金光瑶喝完那一杯，就彻底站不稳了，蓝涣赶紧起来扶他，金光瑶顺势倒在蓝涣怀中。
最大的主角都倒了，蓝涣又不会喝酒，众人只好散了。
杯盏杂陈，一片狼藉。
几个门生要来扶金光瑶，金光瑶一下子把他们挡开了，说着醉话道：“我不相信你们。”神态颇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。
他又扯住蓝涣的袖子仰起头，笑得一派天真：“嘿嘿，我只相信我二哥。”
蓝涣心头微颤，不敢再看金光瑶的脸：“我送他回去吧。”
林煜当晚无法入眠，三更过后，跑到河边散散酒气。
未及河边，远远听见一阵呜咽凄清的萧声，吓得赶紧心虚蹲下，心道怎么这么冤家路窄？他现在怕极了孟瑶，也怕屋及乌，怕极了蓝涣。
他思虑一番，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，还是慢慢匍匐着往萧声处前进，穿过一片灌木，看见金光瑶和蓝曦臣背对他坐在河边的渡头上，蓝涣吹罢了一曲潇湘月，温言道：“今日他们说的话太不知轻重了，你要小心。”
金光瑶道：“所以我才装醉呀，早早结束，免得生出事端。”
“他们说那些话，是把你架在火上烤。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，二哥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，是子德子云他们，不想回去兰陵，这才推我办的，他们还要借着除山魈的名义继续在衡山一带游山玩水呢，我们打算玩上一个月，你也一起吧，好不好？”
孟瑶的口气里面，竟然带着几分撒娇恳求的意味，林煜心道，孟瑶对他想攀附的人，身段果然够软，脸皮果然够厚，这般身份，还如此讨好蓝涣。
“你们就这么害怕回家？”
“回去了，又要挨打挨骂，上一回我陪着七叔出海去，母亲把炭炉都掀了，烫得我好疼，我就是风箱里的老鼠，两头受气，谁都不把我当人，只有二哥你把我当回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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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还有秦愫和阿松吗？”
“唉,有时候我真挺羡慕她们的，天真烂漫，无忧无虑，况且有些难处，我跟秦愫说，她也不会明白的，我也不想和她说，免得她难过忧心，有时候自己撑着，难免觉得有些力不从心。”
“那你可以和我说，有什么难处，我们一同想办法解决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只要我请你来清谈会，你如果没有要事，就一定要来，如何？”
“就这么简单？”
“这还简单？天底下想请泽芜君就能请到的，除了我，还有谁？”
“你呀你，总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“二哥，回想起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，这几年经历的事情，好像就是一场梦一般，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不真实，好像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切，很快就会化为泡影。”
“怎么会呢？不会飞走的——你是害怕你父亲知道了今天的事情，对你心存疑虑？”
“……哪里会？父亲终究是父亲，又不会杀了我，顶多把我赶出家门，就算我被赶出来了，不是还有二哥你呢吗？不知道姑苏蓝氏收不收被兰陵金氏扫地出门的门生？”
“你又开玩笑——收，收，怎么不收？”
“二哥，你就跟我们去衡山吧，没有你在冷冷气氛，他们又要奉承抬举我了，你救救我吧。”
“好啦好啦，我去我去，还不成吗？”
衡山围猎旱魃过了三个多月以后，金氏宗主金光善就过世了，听说是死于马上风，林煜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，就猜测八成是孟瑶干的。
他暗暗揣测，是孟瑶不耐烦等金光善死，所以就……干掉了金光善。
现在想想，自己当初还真是挺聪明的——也许在衡山的时候，孟瑶已经认出了自己，只是故作不认识。
自己真是白白害怕了十几年，若是再见了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只是他总也扭不过来，老觉得孟瑶和金光瑶是两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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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瑶又换上了满脸的笑意，眼光正好扫过他的脸，停了一停，然后就掠到别的地方去了，好像不认识他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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腐臭消散后，立刻轰隆一声雷响，但见头上黑云滚滚，满山凉风阵阵，潮气袭来，黄豆大小的雨珠便落了下来，旱魃一死，雨水骤来，衡山持续了几个月的旱灾总算是解决了。
消灭旱魃，金光瑶居了头功，衡山周边的父老豪族为表感谢，送上不少财帛珍宝，金光瑶细细分好，凡是参加的家族都送了一份，很是得体。
依照兰陵金氏的奢靡风气，免不了要大肆庆祝一番。
金光瑶在金子德等人“怂恿”下，大手笔地包下衡阳最大的酒楼办了场庆功宴，请所有衡山围猎的修士赴宴洗尘，云梦江氏和眉山虞氏纵然不对付，也不得不给他面子。
林立阳领了江家的酬劳，本来就想走了，但是方洛山非拉着他：“干嘛不去呀？金氏请客，肯定出手大方，听说还有彩头拿呢，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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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洛山道：“对对对，那金光瑶不就是这样么？换了个名字，也换了条命，等于重新投胎做人。”
宴席按照家族分成一桌一桌的，一干宗主和金光瑶带着几个金氏族人坐在一桌，江秋白不想和虞青鸿对上，便推辞了金光瑶的邀请，跟江氏门生坐到了一桌。
林煜等几个散修坐在一桌，离孟瑶那一桌不远，他故意和李修竹换了个位子，背对着孟瑶。
他边喝酒便听得那桌几个宗主互相吹捧，内容甚是油腻。
“敛芳尊，泽芜君，灭旱魃救万民于水火，可敬可敬，我敬你们一杯。”
“我不饮酒，你们喝吧。”
“我二哥不喝酒，我来替他喝吧。”
“怪我怪我，忘记了泽芜君不饮酒。”
“好！真豪杰，真名士！”
“敛芳尊不仅仅是敬上爱下，德行兼备，更是泽被苍生，我也来敬敛芳尊一杯。”
“阿瑶，这灭旱魃之功堪得大大记上一笔，你的功德，怕是两面功德墙也写不下。”
“对呀，咱们兰陵金氏如今没了你可万万不行。”
“哎哎哎，此言差矣，何止是兰陵金氏没了敛芳尊不行？整个修仙界没了敛芳尊都不行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诸位就不要再消遣我了，说得我都恨不得躲起来了。”
“哎，哪里是消遣？句句肺腑。”
“我不过是金氏的一个鞠躬尽瘁的马前小卒，能和各位宗主坐在一席喝酒交谈，已经是受宠若惊了，诸位高士这般抬爱，实在是折煞我也。”
“阿瑶，你若是马前小卒，那我岂非一个马鞍？”
“哪里是折煞？实至名归。”
…………
李修竹小声道：“这金光瑶混得可真够好的，这种出身，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世家子弟？却个个上赶着拍他马屁，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肉麻话也不嫌恶心。”
席上一个散修道：“金光瑶现在和金氏宗主也差不多了，不拍他马屁拍谁的？难道拍蓝曦臣的？人家不吃那一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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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修竹道：“吹吹捧捧如此油腻，泽芜君这样雅正端方的君子竟然也听得下去？”
那散修闲闲道：“你以为蓝曦臣这么容易请吗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，都是看在金光瑶的面子上，也是奇了怪了，这两人性格作风，南辕北辙，关系居然如此之好。”
方洛山冷笑道：“好什么好，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好的，要是蓝曦臣不是蓝氏大公子，金光瑶也不是金光善的儿子，怎么可能这么好？”
那修士道：“确实极其好，我听说，金光瑶可以自由出入蓝氏藏书阁，连蓝氏的弦杀术，都学到手了。”
林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，但见金光瑶喝得双颊微红，笑得甜蜜蜜的，都快坐不住了，半个身子都依偎在蓝曦臣身上，像菟丝花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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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朱尘也喝高了，扶住他的手臂大着舌头：“敛芳尊……不不……金宗主……你……下个月清谈会必须来，没有你的清谈会是不完整的……”
方才说话的那散修又凉凉笑道：“真是急吼吼的，金光善还没死呢，金宗主就叫上了。”
蓝涣脸色骤变，蹙眉道：“陈宗主，你失言了。”
他也知道金光瑶做金氏宗主，是迟早的事情，但是这些人过于早来的奉承，会害了他。
金光瑶被蓝涣的话刺激得也清醒了一点，赶紧挥挥手：“陈宗主，想害死我呀？来来来，快罚酒。”
陈朱尘也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说错话了，忙赔笑：“我错了我错了，我罚酒。”
金子德也迷迷瞪瞪打着嗝道：“嘿嘿嘿，阿瑶，陈宗主说的……是肺腑之言，这就叫，酒后吐真言，哈哈哈哈哈，咱们兰陵金氏，现在，百家第一，你居功至伟……你是迟早……”
他没能再说下去，因为金光瑶已经拿一个李子塞到他嘴里
金光瑶站起来，他半醉半醒，要扶着蓝曦臣的肩膀才能不倒下，磕磕绊绊地说：“诸位诸位，这几天都出了大力气，我孟——不——金光瑶，在这里敬诸位一杯，喝完这一杯，明日便要各自西东了，不过……青山不改，绿水长流，咱们，下个月清谈会见，哈哈哈”
他显然是醉了，雪白的脸颊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，笑得甜丝丝的，冲蓝曦臣笑：“是吧，二哥，咱们还会见的，哈哈哈哈哈”
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，嘴里却道：“自然还会见——阿瑶，你喝多了。”
金光瑶难得如此放纵，神态得意至极，差一点嘴巴打结，说出了自己的本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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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瑶知道蓝涣是真正为他好的人，但谁都爱听奉承话，他又不是神仙，自然也不能免俗，
他已经挨够了金光善夫妇的作贱奚落了，兰陵金氏有今天的风光，都是他金光瑶劳心劳力的成果，凭什么就不能受用受用别人的马屁话？
偏偏他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，真是难受，今天这一番对话若传到金光善耳朵里，更是麻烦，罢了罢了，他真真是忍够了，酒壮人胆，再等，莫玄羽就要被扶正了。
莫玄羽对他的心思他明白得很，若是莫玄羽被扶正了，再闹出断袖乱/伦的丑闻来，岂不是多年辛苦一朝付诸流水？
乱伦……他已经受够乱伦这两个字了，想到此处，金光瑶仰头灌了一杯热酒下肚。
方洛山眼里满是羡慕，感叹道：“这金光瑶，真是够小心的，别人奉承他都不让，他还不是宗主，可那些宗主个个都对他俯首称臣，阿谀奉承，真是好不风光。”
罗灵歌道：“如何能？这样的话叫金光善知道了，怕是就要再认几个儿子回来了，离再上一层只差一步了，如何能掉以轻心。”
但林煜，却从孟瑶的眼神里，看出了跃跃欲试的狂热和毫不掩饰的野心——如同他看见那只旱魃的眼神一般，志在必得，孟瑶显然已经等不及了。
金光瑶喝完那一杯，就彻底站不稳了，蓝涣赶紧起来扶他，金光瑶顺势倒在蓝涣怀中。
最大的主角都倒了，蓝涣又不会喝酒，众人只好散了。
杯盏杂陈，一片狼藉。
几个门生要来扶金光瑶，金光瑶一下子把他们挡开了，说着醉话道：“我不相信你们。”神态颇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。
他又扯住蓝涣的袖子仰起头，笑得一派天真：“嘿嘿，我只相信我二哥。”
蓝涣心头微颤，不敢再看金光瑶的脸：“我送他回去吧。”
林煜当晚无法入眠，三更过后，跑到河边散散酒气。
未及河边，远远听见一阵呜咽凄清的萧声，吓得赶紧心虚蹲下，心道怎么这么冤家路窄？他现在怕极了孟瑶，也怕屋及乌，怕极了蓝涣。
他思虑一番，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，还是慢慢匍匐着往萧声处前进，穿过一片灌木，看见金光瑶和蓝曦臣背对他坐在河边的渡头上，蓝涣吹罢了一曲潇湘月，温言道：“今日他们说的话太不知轻重了，你要小心。”
金光瑶道：“所以我才装醉呀，早早结束，免得生出事端。”
“他们说那些话，是把你架在火上烤。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，二哥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，是子德子云他们，不想回去兰陵，这才推我办的，他们还要借着除山魈的名义继续在衡山一带游山玩水呢，我们打算玩上一个月，你也一起吧，好不好？”
孟瑶的口气里面，竟然带着几分撒娇恳求的意味，林煜心道，孟瑶对他想攀附的人，身段果然够软，脸皮果然够厚，这般身份，还如此讨好蓝涣。
“你们就这么害怕回家？”
“回去了，又要挨打挨骂，上一回我陪着七叔出海去，母亲把炭炉都掀了，烫得我好疼，我就是风箱里的老鼠，两头受气，谁都不把我当人，只有二哥你把我当回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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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,有时候我真挺羡慕她们的，天真烂漫，无忧无虑，况且有些难处，我跟秦愫说，她也不会明白的，我也不想和她说，免得她难过忧心，有时候自己撑着，难免觉得有些力不从心。”
“那你可以和我说，有什么难处，我们一同想办法解决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只要我请你来清谈会，你如果没有要事，就一定要来，如何？”
“就这么简单？”
“这还简单？天底下想请泽芜君就能请到的，除了我，还有谁？”
“你呀你，总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“二哥，回想起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，这几年经历的事情，好像就是一场梦一般，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不真实，好像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切，很快就会化为泡影。”
“怎么会呢？不会飞走的——你是害怕你父亲知道了今天的事情，对你心存疑虑？”
“……哪里会？父亲终究是父亲，又不会杀了我，顶多把我赶出家门，就算我被赶出来了，不是还有二哥你呢吗？不知道姑苏蓝氏收不收被兰陵金氏扫地出门的门生？”
“你又开玩笑——收，收，怎么不收？”
“二哥，你就跟我们去衡山吧，没有你在冷冷气氛，他们又要奉承抬举我了，你救救我吧。”
“好啦好啦，我去我去，还不成吗？”
衡山围猎旱魃过了三个多月以后，金氏宗主金光善就过世了，听说是死于马上风，林煜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，就猜测八成是孟瑶干的。
他暗暗揣测，是孟瑶不耐烦等金光善死，所以就……干掉了金光善。
现在想想，自己当初还真是挺聪明的——也许在衡山的时候，孟瑶已经认出了自己，只是故作不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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